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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_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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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戎渡走进室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灯光下,北堂佳期安然坐在青年腿上,正趴在案头认认真真地写着字,一撇一捺地十分仔细的模样,沈韩烟宽袍适意,侧脸在烛火映照中精致难言,父女二人直构成了一幅宁和的画卷。或许是北堂戎渡没有刻意放轻脚步的缘故,沈韩烟察觉到了有人进来,便转过头去,正看见北堂戎渡,光线明亮中,这人一身茄色的素袍,挽着再简简单单不过的油黑髻子,插一支扁簪,面容平和,目光正往这边看过来,沈韩烟见了,不由得微微一顿,似乎是有些诧异他怎么这个时候忽然来了自己宫里,不过这也没什么,因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温声说道:“……北堂,你怎么来了。”或许是他看错了的缘故罢,不远处的北堂戎渡仿佛是有什么事情存在心里一样,眼神里,有某种奇怪的东西。

  北堂佳期却没感觉到这些事情,她只是看见了父亲来了,顿时就高兴起来,把手里的毛笔一丢,就脆声唤道:“……爹爹!”哪知道她这么一弄,袖子却不小心扫翻了旁边小小的一方砚台,里面的墨汁登时就全部洒了出来,弄污了那张才写了不到一半的字帖,但北堂佳期哪里会去理会这些,早就已经一骨碌从沈韩烟的膝上滑了下去,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北堂戎渡的面前,北堂戎渡见了女儿,面上不由得就露出了笑容,弯腰道:“原来佳期这么乖,在写字么?”北堂佳期揪着北堂戎渡的衣摆,扭着身子撒娇道:“露儿可乖了呢……”北堂戎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微笑道:“好了,既然丫头这么乖,爹爹明天有奖励。”北堂佳期听了,顿时笑如春花,北堂戎渡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女儿松开自己的衣摆,这才走到沈韩烟身旁。

  沈韩烟正在收拾被北堂佳期弄脏了的书案,把案面上的墨汁擦干净,见了北堂戎渡走到自己身边,便抬起头来,一双黑水银一样晶莹柔和的眼睛看着北堂戎渡,微微一弯唇瓣,露出一丝温润的笑意,说道:“……前时才听说你出宫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北堂戎渡瞧着面前的青年,这个人的眼神是纯净无垢的,连声音也是清清凉凉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就如同泉水在山涧里流淌……北堂戎渡不知道为什么,一些早已经想好的话就忽然没有这么直接问出口,他犹豫了一瞬,既而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才淡淡低声说道:“也没什么……”沈韩烟见状,似乎怔了一下,隐隐觉得北堂戎渡今夜好象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有点儿拿不准,因此眼神温和,只是朝着面前的人笑了一下,将书案擦干净,这才起身洗了手,一旁北堂佳期却已经打起了哈欠,揉着眼睛道:“爹爹,我困了……”北堂戎渡忙道:“丫头去睡罢,明天爹爹给你捎糖人儿回来。”说着,唤进一个宫人,带北堂佳期回去睡了。

  室中只剩下两个人,沈韩烟本能地觉得今夜的北堂戎渡好象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更猜不出究竟是与什么事情有关,因此眉宇之间几不可觉地微微一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心底生出某种隐隐的不安之感,不过很快那眉头又渐渐舒展了开来,索性开口打破了眼下似有若无的异样气氛,浮出一个笑容,抬头看着北堂戎渡,神情温润如玉,微笑着说道:“北堂,你心里好象……有什么事情罢。”

  青年的声音十分温和,只是那么一直不急不躁的,听起来就让人放松,只觉得舒服得很,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睛里面,更是似乎永远都带着三分从容优雅的笑意,北堂戎渡不知不觉间,心神就微微松融了下来,眼睛朝青年看了看,似乎又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本王能有什么事……”沈韩烟见了,也不觉随之微笑起来,眼中有温软的颜色,道:“既然这样,明日你还要上朝,还是早些睡罢。”北堂戎渡轻轻‘嗯’了一声,在镜子前坐了,沈韩烟取了梳子来,将北堂戎渡的发髻解开,手里拿着银梳,替他慢慢梳理着头发,过了一会儿,北堂戎渡从镜子里看着身侧的青年,忽然开口道:“……韩烟,你知道本王刚才是去哪里了么。”

  沈韩烟正专心梳理着北堂戎渡浓密的长发,闻言,便随口道:“哪里?”北堂戎渡不着痕迹地拈住自己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顿了顿,才轻声道:“……今夜本王去的,是秦湘楼。”

二百五十四. 真与假

  北堂戎渡不着痕迹地拈住自己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顿了顿,才轻声道:“……今夜本王去的,是秦湘楼。”此话一出,北堂戎渡明显感觉到那只正为他梳理头发的手滞了一瞬,沈韩烟面上的神情微微一变,彼此都是聪明人,什么话都不必说得太透,就已经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来,北堂戎渡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情……沈韩烟心中闪过了一丝细微的不安之意,不过倒也马上就将这一点儿情绪给无声地平息了下去,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沈韩烟也并不是没有早做准备的,毕竟在京中开设像秦湘楼这样的一家风月场所,以北堂戎渡的人脉眼线,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的,因此沈韩烟听了这话,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波动,面上也不见变了颜色,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北堂戎渡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叹了一口气,说道:“……韩烟,你手里缺银子么,本王记得从来没有在银钱方面限制过你。”

  沈韩烟微微垂下眼帘,手却没停,仍旧拿着梳子,慢慢给北堂戎渡梳理着头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确实不缺银子,况且我在宫里,也没有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沈韩烟说着,忽然似有还无地淡淡苦笑了一下,道:“我原本想来,也没指望你一直不知道。”北堂戎渡感受到银梳的梳齿划过头皮的酥麻之意,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那怎么还要特意在外面置办产业……还是那等风月场所。”两个人此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好象只是和平日里一样,在聊家常,而并非是正在说着某种敏感的话题,沈韩烟修长的手指勾留着北堂戎渡丝缎一般的黑柔发丝,一时倒没有马上回答,北堂戎渡轻声说道:“你啊,也知道本王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想要本王不知道,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只是,你若要银子用,只需跟本王说上一声,不论是多大的数目,莫非本王还会不给你么,何必要自己在外如此。”

  沈韩烟眼神如常,手中的银梳也仍旧是不紧不慢地梳理着那一头柔顺的黑发,过了片刻,他才微微动了动嘴唇,轻叹道:“没有错,一般说来,我若是想要什么,北堂你一定都是会给我的,但是,在有些事情上面,却不是我可以影响你的,不是吗。”沈韩烟说到这里,清亮的双目当中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北堂戎渡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变得一片平静,忽然间抬起手,捉住了沈韩烟另一只没有执梳的手掌,不知道是叹息还是别的什么,只缓缓沉声说道:“韩烟,本王记得在从前的时候,你与本王之间,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本王离开无遮堡,在外面闯荡打拼的那几年,咱们两个人更是亲密无间,说是相濡以沫也不为过,可是为什么等局面越发大了,本王站得更高了的现在,本王却觉得好象跟你之间渐渐有了什么说不上来的隔阂了呢?变得……依稀有些生分了。”

  北堂戎渡说完,片刻之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补充了一句,道:“韩烟,你说,咱们两个人,怎么忽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北堂戎渡沉默了一阵,然后才低慨道:“当年那番场景,今日却又这般,真是……”明亮的灯光将北堂戎渡镜子里面的那张面孔映得清清楚楚的,沈韩烟默然,但他的眼帘却是几不可觉地一颤,好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感觉到北堂戎渡握住自己左掌的那只手温柔如旧,一如从前,他顿了顿,才微微涩声道:“……我不知道……或许,正是因为你和我都不再是以前的小公子和沈韩烟了罢,北堂你现在是楚王,而我,是沈少君……”沈韩烟这样说着,漆黑的眼睛深处有某种隐藏的自嘲之意一闪而过,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时光,那时候他还不是沈少君,北堂戎渡也不是世子,不是楚王,两个人牵手嬉笑,而如今,这些都早已经远去了。

  北堂戎渡听了这些话,久久不语,只是那样继续握住沈韩烟的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开口道:“其实本王不在乎你做什么,本王真正在乎的是,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信赖本王了,像当年一样对本王没有任何隐瞒……”北堂戎渡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叹息着说道:“韩烟,本王小的时候,曾经听父亲训诫过,当时他说‘永远都不要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现在想起来,父亲说的真是对,本王确实是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别人就一定要永远对本王丝毫不变……韩烟,本王知道你是不会变心的,或许,变的那个人是本王,所以你才会有变化,是吗。”沈韩烟白皙的手指微微蜷起,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平静了下来,道:“北堂,当年和你在一起离开无遮堡,在外面打拼的那些年,虽然辛苦些,吃过苦,甚至有过危险,但那却是我过得最轻松,最欢喜的一段时光,哪怕是如今高高在上,身份尊荣的日子,却也是完全不能与当初相提并论的……北堂,沈韩烟只是一个很寻常的人而已,没有你那样聪明,也没有你那样手段百出,更没有你那样权衡利弊,冷静果断的心,我沈韩烟这个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出息,会因为情义而软弱,也会感情用事。”

  北堂戎渡静静听着,没有打断青年,直到对方说完了,才低声道:“……你开了这家秦湘楼,用来赚取银子也罢了,但是本王不知道,那里为什么还要暗中有窥听监视的举动?没错,本王自己手下的生意里面就有这一类的做法,可是那是本王要用来收集消息,掌握一些动向之类,在本王这个位置上,这些举措都是很有必要的,而你,却为什么也要这么做?”沈韩烟听了,并不如何惊讶,他原本也猜出北堂戎渡有可能发现这个秘密,因此只是反应平淡,静静道:“因为……我有佳期。”北堂戎渡乍听此语,不觉从面前的镜子里看着身旁沈韩烟的眼睛,沈韩烟却只是平静地徐徐说道:“佳期是我的女儿,北堂,我对佳期的看重,甚至可以说,胜过你对她的感情……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你的,后来我和你成了亲,这让我很高兴,但是因为你和我都是男子的缘故,所以我们俩是不可能有一个孩子的,我也从来都没有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这种念头,可是,几年前,我却忽然有了一个女儿。”

  沈韩烟的神色依稀有些恍惚,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声音也是舒缓而平和的:“当年李侬儿难产而死,佳期她一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而你,就把她给了我,我就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北堂,你知不知道,一开始,很多人都以为佳期她一来只是个女孩儿,二来生母也只不过是个姬妾,卑微得很,所以就有人敢不精心,佳期在我那里的第一个晚上,看顾她的人偷懒睡着了,佳期身上的被子滑下来都不知道,那时是冬天,若不是我不放心过去看,说不定佳期就要着了凉,过后我直接就吩咐把那几个人各自抽了三十鞭子,我要让人都知道,这是我沈韩烟的女儿,不允许旁人轻慢她一星半点儿。”沈韩烟说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反手握住北堂戎渡的手:“从那以后我有了佳期,我是她父亲,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看着她第一次会自己翻身,第一次能够自己坐着,第一次会叫‘爹’,第一次走路,我都又是高兴又是欢喜,北堂,也许对你来说,她只是你的女儿,是你儿女当中的一个,但是对于我而言,她却是我的心头肉,我最宝贵的东西,为了佳期,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甚至是,任何事。”

  北堂戎渡似乎是听出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动,沈韩烟垂下眼帘,语气如常,一只手按在北堂戎渡的肩头:“北堂,你和我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甚至比我自己更重要,而佳期,我不知道她在我心里的分量究竟是多少,但绝对不会比你轻……为人父母的,总会为儿女着想打算,我也不例外,我希望能够给她最好的东西,所以我会为她去争取,替她去筹划,哪怕这想法有些狂妄……”北堂戎渡心中一跳,沈韩烟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还会猜不到究竟是什么意思,嘴唇不由得动了动,沈韩烟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因此提前拿下了话头,面上有着再无掩饰的颜色,沉声说道:“我当年进无遮堡的时候,可以说是无牵无挂,没有任何依靠,而佳期,更是母系一族什么人也没有,不存在外戚,没有丝毫的倚仗势力,更何况,佳期还是个女孩儿,所以,我需要很多东西,需要钱财,需要耳目,需要某些渠道,需要结交某些人……因为我知道,你虽然待我很好,但是在有些事情上面,却决不是我靠着你我之间的感情就能够去左右你的想法,干涉你的决定的。”

  “……你说的对。”北堂戎渡忽然开口说道,然后半眯着眼睛,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那眼睛里已经逐渐有了柔软之色,继续道:“本王确实是这样的人,身为上位者,在关系到重大政事上的时候,是不会有过多的感情因素掺和在里面的,必须单纯地从利害得失上去考虑,做出最有利的决定……你想让佳期以后坐上最尊贵的那个位子,确实不是凭借你我之间的情义就能够做到的。”北堂戎渡虽然这样说着,面上却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模样,只是眼中带着几分感慨之色,轻声叹息道:“父母为了子女,真的可以做任何事情……只是韩烟,你和本王之间,难道就不可以开诚布公地把这些话说清楚吗,你为什么不试试把你的想法告诉本王,告诉本王你希望把佳期推上那个位子?也许本王不会答应,可是你不试又怎么知道?”

  北堂戎渡说着,抬头看向青年,目光凝凝:“韩烟,你既然有心事,怎么不跟本王说……”沈韩烟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明显有了一丝说不清楚的落寞之意:“因为,你是楚王……再不是当年的小公子了。”北堂戎渡一顿,他抬头凝视着沈韩烟片刻,才轻轻说道:“……本王没有怪过你的……你怪过本王吗。”沈韩烟定定看着北堂戎渡,道:“从来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是,北堂,你是我最喜欢最重要的人,而佳期也是,可是有时候,我却不得不因为一些事情左右为难,你可会原谅我么。”北堂戎渡没有说原不原谅,只慢慢捏住青年的指尖,道:“本王从来都没有不信任过你……韩烟,这些年来,本王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公事上,对于其他的人和事,难免就会减少了注意,疏忽了许多,甚至错过了很多难得的东西,本王……并不是有意这样。”沈韩烟淡淡地微笑,轻声说道:“我全都知道的……”

  北堂戎渡摇了摇头,果断道:“不说这些了……秦湘楼的事情,本王不会再去理会,佳期她以后有什么造化,全都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这样为她铺垫筹划,也没什么,毕竟宋妃和谢妃那里,将来她们跟她们的娘家也必定会为了各自的孩子造势……这些也是人之常情而已。”沈韩烟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后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

  良久,外面夜冷星稀,北堂戎渡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均匀呼吸声,沈韩烟这才轻轻翻过身来,目光在北堂戎渡安详宁和的面孔上细细端详着,想到今夜那一通在秦湘楼开办之前,就已经为了日后可能的暴露而提前计划好的圆满说辞,以便用来掩盖真实目的,还有那样逼真却违心的表演,不得不做出的欺骗,一时间心下柔肠百转,心蓦地一痛,终至潸然泪下。

二百五十五. 生事

  第二日北堂戎渡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之后就去上朝,今日并无什么要事,待散朝后,殷知白便与北堂戎渡一同随着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大臣朝外走,北堂戎渡很随意地在对方的肩头上轻敲了一拳,笑着开口道:“……前天听说你又得了个儿子,今日可得请客才是。”殷知白笑说道:“这个自然。”两人正说着,一名手执拂尘的太监快步走了过来,满面带笑地对着北堂戎渡道:“……王爷且随奴才走一趟罢,皇上正等着呢。”北堂戎渡听说北堂尊越传他,便点了点头,朝殷知白道:“今儿的客先欠着,明天再给本王补上,左右你也跑不了这一顿。”

  殷知白听了,不由得‘嗤’地一声笑,说道:“总给你留着,反正我这请客做东是肯定少不得的。”两人随口说笑几句,北堂戎渡便由那太监引着上了一顶青色软轿,朝乾英宫而去。

  殷知白回到府中,刚坐下没多久,连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有心腹管家进来,呈上一封信,轻声说道:“……爷,方才沈少君私下派人来过。”殷知白心中有数,接过信封,从里面取出信纸,细细看了起来,未几,将看过的信笺揉得粉碎,再看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面上神色如常,道:“我知道了。”说着,低声吩咐了几句,管家垂手应下,然后便径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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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北堂戎渡坐轿来到了乾英宫,眼下这个季节,正是花开繁浓的时候,清幽的走廊下生着一片葱葱茏茏的花木,当中有人站在那里,身形高大,似乎正在等着他,北堂戎渡摆摆手,示意旁人全都退下,自己顺着走廊朝那人走了过去,对方仿佛察觉到他来了,便转过脸,只是这么一回头,周围盛开的百花就再无颜色了,北堂戎渡一双清亮眸子里面淡淡笼上了一层笑意,就好象是一泓清凉的泉水,走过去牵起了男人的手,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之意,眼角眉梢都舒展着,微垂了眼睑笑着说道:“……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却跑到外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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