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远无奈至极,又不能放任他们不管,走到祁青喆旁边,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三弟,你可还记得先生给我们上课时讲过士农工商几个社会阶层,我们是世家子弟,这些戏子是比商人还要低贱的下九流身份,要是让父亲知道你们向这些人学唱戏……”
祁青喆也是聪明的,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的听他说,听完过后就明悟过来,眼里出现犹豫的神情来,祁青远看到他犹豫的样子趁热打铁的说:“现在父亲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戏班子里的人得了你们的赏钱也不敢乱说话,到时候就算父亲问起来,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父亲肯定不会去追究这些少爷。我们把他们带走,说不定父亲还会夸赞你。”
听到这儿,祁青喆的眼睛亮了亮,男孩子对父亲总是崇拜的。就小声的问祁青远:“可是现在大家都在兴头上,我们怎么才可以把他们带走啊。”
祁青远也有些犯难,这些少爷可都是难缠的主儿,说服他们可不容易。正在想办法,就见赵英鹏和刘家的一位少爷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大声地嚷嚷:“你怎么还在这儿,去去去,别在这儿使坏心眼儿。”
祁青远有些无奈,就见祁青喆拉了拉赵英鹏的衣袖,让他稍稍低了些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赵英鹏不高兴甩开了祁青喆的手,愤怒的冲到祁青远身前,打力推了一把,嘴里生气的道:“就说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一眨眼的功夫就说服了表弟,你还真厉害啊,可我赵英鹏就不买你的帐。”
祁青远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周围的人多,他又被王家的少爷扶了一把,说不定就得摔在地上。祁青远也是一肚子火气,站稳了身子,向着赵英鹏责问:“你干什么你,好好说话不行么,动什么手!”
赵英鹏阴阴一笑,招呼旁边的几个同伴:“干什么,就是看不惯你,敢打扰本少爷的兴致,就要收拾你。”说着几个人就向祁青远欺来,周围的见了忙来劝,祁青喆祁青昂更是全力劝阻,他们心里清楚,今日可是国公爷的寿诞,要是祁家的少爷和旁人打了起来,那可就摊上大事了。
众人推推嚷嚷间,祁青远只感觉到有一个人在他腰间狠狠的一推,他人就向着后边的木板倒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就听到“砰“的一声。
然后,全世界都安静了。
祁青远和祁青喆祁青昂跪在祁家宗祠里已经三个多时辰了,平日里精心护养的少爷们哪里遭过这样的罪,祁青昂两个已经跪得手脚发麻,偏偏倒倒了,平日里并不对付的两人身子靠在了一起,相互支撑着。
祁青远离的他们远些,身板还是挺的直直的,额角肿得老高,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嘴角抿得紧紧的,看着祁青喆两兄弟时不时带着心虚的朝他望。
他满腔的憋怒无处发泄,握紧的双手传来阵阵刺痛,他只直直的望着眼前一块块排位,在青烟弥漫间他想起祁国公发青的脸色,想起国公世子愤怒的指责,想起赵氏警告的眼神,想起祁青喆祁青昂的言之凿凿……
之前在万粹台后台,和赵英鹏几个人推推嚷嚷间不知被谁大力的推了一把,撞到了围在戏台之间的木板上,因为是临时搭的台子,戏班也只唱一天,木板并不牢固,那一撞就带着一整面的木板塌了下去,把正在唱戏的几个角儿差点都砸到。
戏自然是听不下去了,祁国公恼怒异常,安顿好受惊的客人们,问责下来才知道是十多位世家子弟在后台闹了起来。
祁青远撞到木板上昏迷了片刻才醒来,简单的处理了撞得红肿的额头,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后面的事情,国公世子身边的人就来请他到世子的松柏阁去。
力行和力勤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慢慢的跟在祁一平身后,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少爷,方才伍姨娘身边的香菱过来说,姨娘被请到拾新阁了。”
祁青远目光锐利的盯着力行,看着他满脸的苦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力行支支吾吾似乎有些不忍心,被力勤焦急的打断:“大少爷,奴婢打探过了,各府的少爷都被各府的大人领回去了,二少爷三少爷都在松柏阁跪着,世子爷恼怒异常,听说都砸了两个茶杯了。”
“嗯,”祁青远点点头,把戏台都给拆了砸几个杯子可能还出不了这口气,又问道:“还有呢,母亲为什么把姨娘请到拾新阁去了?”
力勤把头垂得更低了,扶着祁青远的手也用力了些,轻声道:“您因为受了些伤昏迷着,就被留在了万粹台的厢房中,之后松柏阁就传出消息,说,说世子责骂您带各府的少爷去戏班后台那样臜腌地儿,而且不懂礼数对各府少爷不恭敬,最后把后台都拆了……”
祁青远嘶的一声,觉得头涨痛的厉害,又惊又怒,他们居然诬陷他!又想到还在拾新阁担惊受怕的伍姨娘,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
力行和力勤担忧的望着他,他们当然知道祁青远是被陷害的,可他们人微言轻什么都不能为祁青远做。
力行摇了摇祁青远的手臂,无限担忧的道:“少爷,松柏阁到了。”
祁青远脑子一片浆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十多个世家子弟的指认,还有赵氏的警告,松柏阁的大门简直就是深渊,一踏进就粉身碎骨。
他呆呆的在门口站了一会,想想个办法出来,只多停留了一会儿,就听到祁高格暴怒的声音传来:“逆子,还不滚进来。”
祁青远无奈推开了松柏阁的门,见不止是祁高格在,还有赵氏和二房夫妻。祁青喆和祁青昂跪在地上见他进来心虚的撇了撇他,就移开了目光。
祁青远快步走带祁青喆两兄弟旁边跪下,磕头道:“给父亲请安。”
祁高格用力的把手旁的茶碗一磕,愤怒的声音传来:“哼,请安,我不被你们几个逆子气死就不错了。”
赵氏见祁高格说如此重的话,忙上前顺了顺祁高格的背,温声的劝抚:“老爷说得什么话,大喜的日子可不吉利。”
祁高格不耐烦的挥开了赵氏的手,大声的说道:“什么话?好好的一个寿宴,戏台都被拆了还有什么吉利的。”
祁青远俯下身把头垂到地上,“请父亲恕罪,儿子知错了。”
祁高格见他乖顺的请罪,更加生气的道:“说两句请罪的话就可以了么。平日里看你能干懂事才让你去招待府里的贵客。你可好,招待人都招待到那些臜腌地去了,还学那些下九流的戏子唱戏,更和人打了起来,把戏台都拆了,你真是好能耐,好胆子!”
祁青远心里极是委屈,猛的抬起来,直直的望着祁高格,嘴里大声想申辩:“儿子没有,儿子没有……”
旁边的赵氏眼里迸出奇异的光芒,警告的望着祁青远,他一打机灵,声音就弱了下来。
祁高格也深深的盯着祁青远,意味深长的问道:“哦,你没有什么……”
祁青远见祁高格眼里闪过一丝异常,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府里的第二号掌权人物,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有谁能瞒过他。
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弃子,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毕竟坏了国公爷的寿宴,又牵扯了其他好几家的权贵少爷,需要他这个身份低微的庶长孙负责罢了。
祁青远认命地闭上眼睛,把头低了下去,伏下身子请罪道:“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第15章 处罚
祁青远悠悠的睁开眼,见到熟悉的青罗纱帐松了口气,但感觉额头还是痛痛的,想伸手摸摸可浑身乏力得紧,向外面喊道:“于嬷嬷……”一开口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声音这么暗哑。
一听到声响于嬷嬷快步走了进来,见祁青远自己试着坐起来,忙上前扶着他,担忧的说道:“佛祖保佑,少爷总算是醒了。老奴担心坏了,要是大少爷您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了。”
在于嬷嬷心里,喝着自己奶水长大的大少爷本就如亲生儿子一般,这次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于嬷嬷都心疼死了。
祁青远心里暖暖的,起码有人真正关心自己。翠妞咚咚咚的跑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茶,因跑快了都洒了一大半出来,于嬷嬷连忙接过来,伸手在翠妞身上掐了掐,嘴里埋怨道:“规矩教了多久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打扰了少爷休息,罚你晚上不准吃饭了。”
翠妞最笨,向来不会辩解,可怜兮兮的望着祁青远,祁青远轻轻的笑了起来,出声阻止:“奶娘,翠妞也是担心我,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翠妞听少爷为她做主,把头点得像蒜一般,磕磕巴巴道:“担心少爷渴。”
于嬷嬷知道祁青远向来纵容翠妞,自己也怜惜她脑子不好使,也就不提罚她的事,把茶杯送到祁青远嘴边,就着喝了几口,祁青远润了润嗓子,也舒服多了。
“奶娘,把力行力勤叫过来吧,我有事问他们。”祁青远打起精神,对于嬷嬷道。
于嬷嬷拿出锦帕,温柔的把祁青远嘴角的水渍擦干,怜惜的道:“力行力勤他们两个被世子下令打了二十大板,在屋里躺着养伤。您有什么事问奶奶也一样。”
祁青远脸色黯了下来,沉默了会,苦笑着说:“我都忘了,主子犯错,下人们也是逃不开责罚的,何况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好生照看他们吧,拿些好的药膏给他们疗伤。”
于嬷嬷叹道,“少爷您放心,我让我家的小子照看着他们呢。梨于荷雨都是女孩,不方便,只留了梨雨打下手,他们也没什么,都敷了药的,您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