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破庙越离越远,宫九突然一拉缰绳,吩咐道:“查清楚这道士的来历,三日后,本世子亲自将银子送去。”他眼神深沉,带着一簇欲欲跃试的火苗。
几个侍卫不敢多看,立刻低头称是。
眼见人走完了,舒烨立刻抖着手把手帕丢开,顾不上休息,拿起搁在一旁的锦盒,想了想,干脆把剑从锦盒里拿了出来,丢掉锦盒,把剑绑在背上,走出破庙,祭出灵剑便继续朝燕北方向飞去。
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了,不过就是烤只鸡而已,就引来了如此恐怖的人。窝草,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还是早早将徒弟教成剑神,返回他的世界为好。
燕北。
舒烨背上背着一把剑,腰间插着一把剑,头上戴着斗笠,在黄昏的时候,走进燕北的镇上。不同于张掖的繁华奔放,这里的城镇,黄昏时,带着浪子归家般的温馨、恬静与安宁。
拦住一个路人,问清楚万梅山庄的地址后,舒烨便赶了过去。等抵达山庄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敲了敲厚重古朴的大门,一个下人从大门里探出头来:“我家庄主晚上不见客,道长若是化缘,劳烦稍等片刻,我去取些剩菜剩饭。”
舒烨:“……”他看起来很像要饭的吗?揭下头上的斗笠,道:“这位小哥,贫道不是客人,也不是来化缘的。贫道是你家庄主的师父。”
那下人先是被舒烨的容貌惊到,闻言,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这么一个美男子,脑袋居然有问题,看着挺正常,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不靠谱。能当他家庄主的师父,不是死了就是去投胎了。
这样想着,那下人从怀里掏出一吊钱,递给舒烨:“前面慈善堂的大夫,最擅长治疗中风偏瘫,脑袋不清,道长还是去慈善堂看看吧。”
徒弟家的下人,竟然如此有钱。舒道长先是毫无廉耻的把银子接了过来,然后才捏捏喉咙,清清嗓子,咳嗽一声,顶着下人一脸诡异的表情,后退一步,放声喊道:“西门吹雪,你竟然把你师父我关在门外,还懂不懂尊师重道了?”声音清亮,震耳欲聋。
下人:“……”开始考虑是不是找几个家丁,拿扫把将眼前的道士轰走,省得庄主被他吵到,发脾气。
就在舒烨和下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管家一脸黑线的出现在门口,拉开大门一看,除了那张脸变得好看了几十倍,眼前的道士,不就是自家庄主那个不靠谱的师尊吗?
舒烨挥挥手,打招呼道:“哟,好久不见了,百事通管家。”
管家强忍住抱头痛哭的动作,抖着唇道:“张……张道长?”
舒烨笑眯了眼,点头:“正是贫道。”
咔嚓一声,管家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舒烨添了一句:“不过其实贫道姓舒,舒心的舒。”
管家:还舒心的舒!你为什么不姓牛呢?牛皮糖的牛!
啧啧,这房子,这庭院,这梅树,这藤蔓,这亭子,果然一看就是自家徒弟的风格。舒烨一边眼睛亮亮的打量周围的建筑,一边问管家:“我徒弟呢?”
这一路上,管家已经从隐含希冀,转为悲愤,最后转为一脸麻木:“书房看书。”
舒烨哦了一声,道:“贫道从昆仑山一路赶来……”
管家瞥了眼舒烨的脸,心道,不开口看起来道骨仙风,一开口就是个吃货,真是浪费了这张俊脸。
于是管家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舒道长要吃什么夜宵?”
舒烨递给管家一个‘你真懂我的眼神’,说:“一碗葱花牛肉面,两笼水晶蒸饺,一碟合芳斋的梅花点心就行了。”
管家:“……”他已经无力吐槽了,干脆指着眼前的小路,道:“书房就在前面。”不等舒烨说话,就转过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找人做夜宵。
整个万梅山庄的规矩,晚不留客,夜不备餐。现在好了,自家庄主有了这么一个师父,大概估计规矩什么的,要重新修改了。
书房里,灯火明亮。
西门吹雪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什么。少年人的活泼好动,落在他身上,找不出半分的影子,他仿佛天生,就是那样内敛沉默一般。
舒烨走进书房的时候,西门吹雪正好收笔,搁下毛笔,抬起眼望向门口走来的人。
“徒弟。”舒烨立刻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本就是昳丽不凡的长相,在灯火掩映下,更显容颜绝丽,不似凡人。
纵使是西门吹雪这样内心坚定之人,也不由愣然了片刻,才开口道:“你的容貌……”
舒烨摸摸自己的脸蛋,解释道:“之前戴着面具。”
西门吹雪点头,并不多言,眼见之前写的东西干了,便捏着宣纸的一角,提了起来。
舒烨这才注意到,西门吹雪刚才是在作画。他画的是一副海上孤岛图,大片大片的浓墨,泼洒出波浪壮阔的海面,在大海一侧,伫立着一座孤岛,于波浪汹涌的傲然独立。海上有云,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白云的高洁淡然。
舒烨兴致勃勃地看了看,问道:“徒弟你见过海吗?”
西门吹雪道:“未曾。”
没见过海,却画了这样一副图。舒烨神色微动,突然道:“我来万梅山庄之前,在黄河一带遇见了叶城主。”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把画放下,专心地做最后的完善工作。
舒烨继续道:“叶孤城邀约,赴南王之宴。”
西门吹雪抬眼望他。
舒烨道:“西门,你不能让叶孤城影响你的心境。”他将手放在西门吹雪的肩膀上,缓缓道:“你和叶孤城,皆是武林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若是你二人,一人习剑,一人练刀,并将成为伯牙子期般的百年知己。”
但可惜的是,他二人不仅具有相差无几的武学天赋,还同样对剑道痴迷入骨。古人云:既生瑜何生亮。放在这里,便该是,既然天下间有了一个西门吹雪,为何还要有一个叶孤城。所谓天生的宿敌,大抵就是如此了。
西门吹雪语气生硬:“来日一战,必将全力以赴。”
舒烨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未免辱没对手,你和叶孤城皆会全力以赴。但是西门,你在心急,你现在的状态不对。”
西门吹雪皱眉,不解道:“心急?”
“对,”舒烨肯定道,“你迫切的想要成为与叶孤城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你的心不静。”
西门吹雪不言,眼神倔强的回视他。
怎么跟你老子一个样的破脾气!舒烨在心里吐槽,继续劝道:“当日叶孤城与我比剑,我就说过,剑客比剑,比的不仅仅是剑法,还包括剑心、内力、对敌经验。你比叶孤城小了将近七岁,这些方面,你如今统统不如叶孤城。”
眼见西门吹雪紧抿了双唇,舒烨加重了语气,道:“揠苗助长,毫无益处。叶孤城都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他表明十三年后应战,就是在等你完全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值得他拔剑的对手。你既然示他为生平最重要的对手,就不该辜负他的期望。你别忘了,至今为止,你的剑还未沾血。”
西门吹雪的目光骤然一沉,冷声道:“待西门吹雪寻至天下利器,必将饮血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