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敌人,我一向不会手软。」
说才话完,两人眼神交会在一起,心有共识,几乎是同时出手。
对手是邪火,左夜已经完全顾不上伤势,抽出短刀正面迎上。邪火这人一向狂妄,作风如同其人,出招又快又狠,短刀在他手中灵活转动,如身体的一部份,直指关节要害,毫无保留馀地。多年交情,左夜多少还是明白他的套路,已能事先准备防范,但碍於伤势,避得又惊又险,往往眼前一亮,刀口已近在眼前。
不用几招下来,左夜已明显居於弱势,本就破烂的上衣变得更加残破,被刀子划破的地方甚至渗出血来,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然而越是落入险境,他的眼神越发清亮,冷静深沉的如同一只优雅的猎豹,伺机而动。他在打斗之中念头一转,刻意露出弱点,引邪火攻击。邪火明知是陷阱,却也无畏,狂妄一笑,大大方方的落入其中。
寻得空隙,左夜猛然握刀回身一转,朝腰侧击去。在看似避无可避的情形下,邪火硬生生转了刀口,反刀回挡。
铿的一声,金属交击之声重重的撞在一起。双方都用上了蛮力,谁也不让谁。
不过短短几秒,就让一旁的少年看得目不转睛,这不是如同小混混在街头干架一样的花拳绣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搏斗。
左夜手中的小刀就在这样蛮力拼博之下裂出一道痕迹,刀身将要断裂。这不过是他临时在村中摸来的小刀,根本比不上魔门精心打造出来的武器,意料中的事。然而偏偏却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左夜脑中飞快的转,眼神又变,突然收了刀猛然向後退去。邪火见胜卷在握,自然穷追不舍。
左夜急中生智,以指握住刀刃裂口,将其断成两半,趁邪火追上来时,将两截断刃分别疾射出去。明知这样伤不了邪火,但至少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他在出手的同时,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然而邪火早已看穿左夜想趁机逃跑的打算,猛然往前一跃,竟然刻意不避开那两把疾射而来的刀子,正面迎上。其中一把断刃刺入他的手臂中,另一把则自眼皮底下飞过,在他俊美的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左夜没想到他竟然不闪不躲,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他被邪火重重的摁倒在地。如果是在平常的状态之下,左夜能很快的挣脱这样的箝制,迅速反击,但邪火就像是知道这点,便是故意用力按住他的伤口,让左夜痛得动弹不得。
「结束了,左夜。」邪火高举着刀,将要落下。
左夜咬牙忍痛,额上冷汗直流,头脑却是异常的清醒。
就在刀尖已经逼近左夜眼前的时候,邪火忽然感觉身侧白光一闪,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而猛然退开,却见左臂不知何时被利刃划了一刀,再抬眼一看,惊见左夜手中拿的竟是……
「闇纹刀,怎麽会……」
左夜持刀慢慢站起,有些嘲讽的笑道:「是谁说闇纹只能有一把。」
谁也不知道,左夜其实有两把刀,一把是□□,另一把是陶瓷刀,同为黑色,刀身上同样有繁复的黑色花纹。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分辨两者不同之处,正因为他从来没有同时使用过,所有包含魔门在内的人,几乎都认为他只有唯一的一把刀。
当初他弃枪用刀,便是知道冷兵器有环境与情况上的限制,且容易在打斗之中脱手,因此私下找了一个刀匠,仿闇纹刀的模样,另制了一把陶瓷刀出来。没想到当初这个小小的念头,竟意外成了他保命的契机。
而他现在手上的这一把,正是仿闇纹的陶瓷刀。
「有意思……」邪火手臂上的伤口被割的不浅,鲜血不断流出,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如同猎人紧盯着猎物一般看着左夜。
左夜也在同时迎上邪火的目光,不避不惧。
邪火的战意至此已完全被点燃,他彷佛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一般,握着刀,再度朝左夜的方向冲去,却没想到,这次左夜并未正面迎战,只是不断闪避。他觉得奇怪,心中认定左夜可能使诈,然而接连过了几招,左夜对应时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这相当反常。为什麽呢?
邪火是何等聪明的人,回想方才自己受伤的情形,再观察左夜的动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像是无意间扯动伤口,动作突然一顿,行动看似开始受到影响。
左夜自然不会错这个机会,猛然提刀往前一刺。这动作已经快得令人防不胜防,然而邪火却更快了一步,像是早已料到一样的挡了下来。一抹轻笑自他的嘴角扬起,带着一些胜利的意味,「果然是这样。」
陶瓷刀,伤筋断脉能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多用於暗杀时能够一刀毙命,但却有个极大的缺点,便是不能以硬碰硬,否则刀刃一撞就崩。
随着话落,一声细微的碎裂声接着响起。
这是试探,左夜在刹那间知道了邪火的企图,如同惊醒一般猛然退後,然而已经迟了,刀身上的裂痕清晰可见。
紧接着,邪火没有给予任何喘息的机会,握刀再劈。左夜无暇顾及其他,本能提刀就挡。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时,突然一声鸣空枪响,蓦然惊动树上的鸟,死命拍着翅膀急速飞离。那枪声相当近,几乎就是在附近的林中发出来的,邪火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这一枪显然警告意味浓厚。他几乎就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已经滚向一旁寻找掩护。
没有再听到第二声枪响,也没有人自林中出现,一把枪不偏不倚的被丢在左夜身旁。简直像是上天的玩笑一般。
无论这是否开枪的人刻意而为,左夜自然知道机不可失,飞快的抓起枪,锁定目标。他瞄准的人竟不是邪火,而是始终站在一旁的老四。
「住手,别开枪!」邪火在见到左夜的动作时,突然大吼,接着竟然不管不顾的扑向老四。
左夜眯起眼,扣动板机,一声枪响。子弹最後并没有落在老四身上,而是打在邪火身上。经过刻意算计的伤势并不致命,但足以让对方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左夜在做完这些事之後,拖着已然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一次躲入林中。
他在黑暗的树林之中一边走着,一边警惕後方。他完全精疲力尽,几乎已经意识不清了,却还是死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或许并没有走多远,他的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全身像是绑上铅块一样沉重不堪,但他知道不能停下,只要一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勉强再走几步,突然间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往前一跌,心里知道要爬起,但身体迟钝的却反应不过来。就在将要重重的摔在地上时,一只手自侧方将他稳稳地扶住,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左夜猛然抬头,所有的防备都在看到那人的脸之後瞬间瓦解。他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人的名字,便累的彻底沉入睡眠之中。
白若暘……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白若暘自房间走出,从慢慢阖上的门缝中可以看见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像是睡得很沉。即便知道那人在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他仍不自觉的放轻动作。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男人与白若暘长得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比起他来更有几分亲和力,和蔼可亲,年纪也大了许多。
白若暘先打了声招呼道:「叔叔。」
那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守了一夜,也该休息。」
白若暘点点头,却只是问道:「那个小鬼呢?」
「还在睡,幸好没有吵醒他。你要去看看吗?」
「不必了,我必须回去了。」白若暘的目光望向墙上的时钟,显然无法再多留一些时间,便道:「我这次出去,大概不会这麽快回来,这段期间,他们就麻烦您照顾了。」
「需要这麽赶吗?」
「嗯。」白若暘淡淡了应了一句。
那人看了白若暘一会,本来还想再多说点什麽,但最後出口的话还是同样的一句:「一切小心。」
「我知道。」白若暘已经走到门口,本来已经要阖上门,顿了顿,才突然又转身道:「如果他醒来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