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睡着了?”齐婆子抬头问了声。
“嗯。”齐大媳妇应着,坐到婆婆身边,开始穿针引线。
屋里静默,屋外亦是静默,难得有个动静响起,八月底,这正中午的日头,却仍毒辣的如同七月,正是缺水,哪个敢顶着这明晃晃的太阳在村里走动,也就是村里的巡逻队,他们也是没办法,得看护村里的安全。
别说大白天的不会出事,就这年景,大半年没下滴雨,还不知何时能有雨呢,面对生死最容易变得疯狂,小心点总没错,真出了事,就什么都晚了。
都说心静自然凉,家里有存粮心里不慌张。面对这大旱年景,齐家婆媳倒是一个比一个见冷静镇定。
梨树屋到现在还没死过人呢,连最老的太婆都活得好好的,瞅着精神劲头还不错。跟周边的村子完全是俩个样,都是村长有先见,旧年冬天见苗头不太对,就开始和村里的长辈琢磨着来年的安排。
娘家的村里可不是这样的,村长哪里会这般操心费神,见天儿的就知道忙自个的事,满肚子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这辈子能嫁进梨树屋,确实是掉福窝里啊。更何况现在的梨树屋还有个倪大夫呢,菩萨心肠不掺半点假。
“娘。倪大夫那边情况怎么样?”齐大媳妇想起来就问了句。
齐婆子乐呵呵的回着。“挺好的,井里还有点水。去的时候倪大夫准备做猪肉干,也不知从哪掏了个蜜蜂窝,把短尾灰美的呀,站在屋檐下就抬着前爪冲我们打招呼。”
“倪大夫,倪大夫和咱们是不同的……吧。娘。”齐大媳妇小心翼翼的问。“倒更像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中人呢,她养的免啊蛇啊,都格外的不同些,这俩算是天敌呢,却在倪大夫身边好的都能睡一个窝,同进同出的。”说着,她就笑了起来。“可真神奇。”
齐婆子笑了笑,头皮有点痒,她拿着针擦了两下。“就算是江湖中人又如何?总归她待咱们是好的,没求半点回报。嗳,这天再不落雨,头发都得生虱子,我都能闻见股酸臭味,这都多少天没洗头洗澡了?”
“快十天了。”齐大媳妇接道,也拧紧了秀眉。“又是这般炎热的天,可真难受。”
屋里又是一阵静默。
过了会,有道声音从屋外传来,带着满满的焦急。“成安娘,在没。”
“在呢,就在堂屋里。”齐婆子起身往外走。
“齐老汉呢?成安呢?你们就没听到点风声?坐的这么稳,还有心思做针线活呢,你跟你们说,你家成康俩口子出事啦!在路上被抢了个精光,成康护着秋明娘,血流了一地呢,被刘家兄弟给抬回了松树坳,我儿媳刚从娘家回来,说起这事,我寻思着不对劲呢,如果松树坳送了信过来,咱们村该有动静才对,成安媳妇快去把家里的男人喊回来,我看这事,还得跟村长说说,上午出的事,刘家这是想什么呢。”
齐婆子听到血流一地,整个人就开始打晃,被说话的大娘给扶住,往她脸上拍了两下。“成安娘这节骨眼的你可得撑住,走,咱们往隔壁去,找村长说说这事,我看呐,还得去松树坳一趟,得多带几个人过去。”
江家人都在,坐在屋里各干各的活,时不时的说两句家常,屋里的气氛很是平和。
“村长你在就好,成康俩口子在往松树坳的路上出了事,被抢了个精光,成康还受了伤,伤着哪就不太清楚,说是流了不少血,被刘家兄弟抬回松树坳,这都是上午的事了,可咱们村都不知晓呢,刘家兄弟竟然没往这边送个信,村长你说这里头,可不就是有着猫腻。”大娘将齐婆子扶着往椅子上坐,嘴里噼哩啪啦的说着。“我让成安媳妇找齐老汉父子俩,估摸着立即就能过来。”
“桃次,你去把三树大勇他们喊过来。”江村长听着迅速吩咐了句。
江大娘搁了手里的活。“是不是得去趟悠南山,要是成康情况不太对,把倪大夫喊上一道。”
“我去。”恍恍惚惚的齐婆子,起身大喊了句。
大娘下意识的把人拉住。“成安娘你坐着吧你,就你这样,可别拖后腿。”她眼睛在屋里扫了圈,落到了桃次媳妇身上。
“我去吧。”吕燕芝开口道。
江村长张了张嘴。“如果倪大夫不方便下山走动,就别勉强她,要她给点药丸什么的救救急。”
他没有记错的话,倪大夫可从来没有下过山,这里头怕是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