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阁的后山,有一座小楼,那里是霍休的密室,也是青衣第一楼的所在,它名头虽然很大,外观却非常普通从外面看上去,不过是一栋很小而且很窄,很破的楼,盖楼的木头也不是什么好木头,散发着陈腐的味道。
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推”字。
陆小凤道:“看来我的老朋友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一场宴席在等着我们了。花满楼,这个门上写着一个推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花满楼道:“你这个人,向来是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就偏不肯做什么,但我猜你今天一定会愿意听一次话。”
陆小凤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说罢,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长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以后看到一个转字,陆小凤便转,看到停,便停。最后走到了一处死路,字也不见了,众人站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那是一个石台,有人站上去后,便会慢慢的往下沉,最终在一个山洞处停下。
这里应该是挖通了山腹开拓出来一处空间,整个山洞呈圆形,空间非常的大,而此时,这个山洞里堆满了各色珠宝珍玩,碧彩辉煌,照耀的整个山洞都十分明亮,比阎铁珊的藏宝库大了两倍有余。
一堆一堆的财宝中间,放着一张不合群的石桌,桌子前坐着一个身穿灰布棉衣的老头儿,正用一个锡酒壶在红泥小火炉上热着酒,酒香逸满了整个空间。
这世上,有些人无比富有,却偏偏不喜欢花钱,可他们却有这样的资本,即便穿着最破烂的衣服,也没有敢瞧不起他,反而会会觉得他很特别,这正是因为他足够富有,只有真正无比富有的人才有这样的气场。
那正在热酒的老头儿,正是霍休,也就是金鹏国王的皇叔,上官木。
霍休嘴角带着闲适的笑意,哼着小曲儿,不停的晃动着手里的酒壶,看到陆小凤,还愉快的冲他招招手:“陆小凤,上好的女儿红,便宜你了。”
独孤一鹤按耐不住,上前几部,虎目圆睁,怒道:“霍休!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你们上官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我呸,要不是为了复国,老子早不跟你们玩儿了!咱们三个几十年的交情,你竟然也忍心能下此毒手,你简直就是畜生!畜生都比你强!”
霍休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哼他的小曲儿,仿佛眼前叫嚣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不能被他看在眼中,独孤一鹤气极,拔出剑便要向他攻去。
林珩出手拦住了他,道:“独孤掌门,冷静一点,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生气。”
霍休看向林珩,慈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后辈:“哟,好俊的后生,对于你这样天资聪颖,又容貌出众的人,我老头子总是会多出几分耐心,想必你就是前一阵子名声大噪,传说中挡住了西门吹雪一剑的林无玉吧?林小友,今日天气晴好,何不过来喝一杯呢?”
林珩淡淡的道:“我不喝你的酒,你的眼神令我恶心。”
霍休脸色微微一变,该死的小杂种!竟敢对他如此无礼,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他心中闪过无数阴暗歹毒的咒骂,面上却依然是一派和气,他又看向陆小凤:“陆小凤,你也不来喝一杯吗?还有花满楼,我喜欢同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一起喝酒,那会让我感觉我也还不算老。”
没有人挪动脚步,大家都戒备的站在一边,花满楼抱了抱拳,道:“承蒙抬爱,但我只喝朋友的酒。”
陆小凤眼神复杂的看着霍休,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喝酒的日子,想起了那时他是多么真诚的认为,霍休是一个古怪却义气,充满了人格魅力的老头儿。往事仍历历在目,人心却已经变了,又或者说这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人心,他从未看懂过。
他摇了摇头,叹道:“你的酒,我是再也不敢喝了。”
霍休脸上虚假的笑意去了些,显得有些阴鸷,他虽然老了,眼神却很锐利,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洞察。
他对陆小凤道:“你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就让事情在霍天青那里结束,我们还是朋友,你还是可以来找我喝酒,你没钱的时候,我还会给你些银子花花。”
陆小凤敛去心中的怅然,道:“我只知道这江湖终究还是有公理的,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论他是不是我的朋友。”
霍休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肯喝我的酒,那就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说罢,手一拍桌上的机关,一个笼子落了下来,将他和石桌一起罩在了里面。
陆小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是要对付我们吗?为何将自己关进了笼子里?这场面真是有些滑稽。”
霍休得意的笑了,他已经不再做任何伪装:“你现在觉得滑稽,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这栋小楼,直通山腹,你们现在就处于这山腹之中,密室的门已经关上,被重达八千斤的石板封住了,唯一出去的路,在我的脚下。”
“只要我一拍机关,密道便会打开,我将沿着密道离开,而你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出口,却永远无法到达,因为这铁笼,也是我特别打造的,即便你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一定砍得断它,何况那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
第二十五章
他似乎非常得意自己的设计,阴测测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想要欣赏他们慌乱无措的表情:“在这里,你们能吃的只有对方的肉,能喝的只有对方的血,哈哈哈,互相残杀吧!等到你们全都死光了,我会将你们的尸体拉出来,抛到后山,喂给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
陆小凤摇摇头,道:“你真是疯了。”
霍休得意的大笑:“我没疯,但我知道你们快疯了,再见了,陆小凤!”他说罢,用力拍向桌上的机关,全场静默了一下,霍休脸上的笑容诡异的凝固在了脸上。
石桌仍静静的立在那里,纹丝不动。霍休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使劲又拍了几下机关,不住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恐慌。
巨大的铁笼子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的嘲笑。
陆小凤道:“你怎么还不走?这下,我是真的觉得这场面无比的滑稽,哈哈。”
霍休扑过来,抓住铁笼子,手臂努力的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陆小凤,大喜大悲的快速转折让他状若癫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度,他冲着陆小凤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陆小凤,你救救我,我知道出去的路,我帮你开门,快救救我。”
陆小凤挑眉:“你说过小楼密室的门已经被八千斤的石板封住,我们都出不去了,怎么难道是骗我的吗?”
霍休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冲着他怒吼:“你说谎!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到底是谁破坏了我的机关?!”
他脸上已经涕泪交加,还未待陆小凤说话,他又将头转向林珩:“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将这里的财宝全部给你,还有青衣楼,难道你不想要青衣楼吗?有了它你的红楼就是天下第一楼了!”
林珩突然露出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容,映的这满室的珠宝都失去了光辉,他语调轻快,带着十足的快意:“我不会救你,青衣楼我要了,这些财宝,我也要了。
“而你,将会待在这个可笑的笼子里,你唯一能吃的是自己身上的肉,唯一能喝是自己身上的血,你将眼睁睁的看着我将这里的财宝搬空。等你死了,我会从你身上搜出那块可以号令青衣一百零八楼的腰牌,然后将你的尸体喂给后山那些饿的眼睛冒着绿光的野狼,你说好不好?”
霍休脸上的皮肉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的抽动着: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林无玉!林!无!玉!!!不——!!!”
独孤一鹤畅快的大笑:“林楼主,看来他是觉得不太好,不过我觉得很好!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来表达内心的喜悦:“好啊,老阎,你在天有灵,也该满意了了吧?”
陆小凤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听到了这样一番睚眦必报的令人无比快意的话,不由得大笑:“我也觉得很好,无玉兄,我今日才发现,你除了很富有,有很多美酒,性格也这么对我的胃口,你这个朋友我陆小凤交定了!”
林珩瞥他一眼:“怎么,你以前难道没有当我是朋友吗?”
陆小凤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说真的,我以前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我一边想同你结交,一边又有些排斥你,你知道的,花满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你,哪一样都那么优秀,我真的很担心啊,如果花满楼最好的朋友不再是我,我会很伤心的。”
花满楼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陆小凤,心情却莫名的好,他笑着道:“陆小凤,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珩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果你连花满楼交个朋友都要嫉妒,那你在外面朋友遍江湖花满楼不是要气死?”
陆小凤一噎,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觉得更尴尬了,简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他一向觉得自己脸皮很厚的,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远远不够……
独孤一鹤笑了笑,大仇已报,陆小凤出力不少,他看他也顺眼了许多,此时便有些善意的替他解围:“年轻人嘛,总是会有些小心思小心眼的,我老头子倒觉得这样的小心眼很可爱,很有活力嘛!我记得少英小的时候,我收了二徒,他还偷偷躲在房里哭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