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放下了两只小船,把其中两箱真假参半的水果抛到船上。
小船便拼命地朝外划动,向鸦国的方向回返,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个船员过来问犬牙,“跟不跟?”
犬牙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对岸,把枪交还给对方,兜里只剩老鬼的那把手枪,“还有多远?”
“十五分钟,绕过这边,等会他们会集中查我们这艘船,你们从码头侧岸可以上,”对方警惕地瞥了黑羽一眼,目光又转回犬牙脸上,“但冷得慌,你们自己看着。”
犬牙点点头,“那我走吧。”
船员想了想,又把枪给了犬牙,拍拍他的肩膀。
犬牙转而看向黑羽,问他差不多没有。
黑羽默默地点点头,跟他来到了船边。
两人一前一后地跳进了水里,瞬间被刺骨的河水冻得发僵。
第68章
他们在水里拼命地游动,心里十足紧张,就怕手脚冻得抽筋。
但还好,两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看着灯光在船只靠岸的地方越来越亮,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亮。
正如船员说的那样,码头上大部分警力都集中到大船的位置了。
黑羽先爬了上去,又把犬牙拉了上来。然后两人迅速地撤离码头,往大路的方向跑。
其实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冷是一个很短暂的阶段。
高度的紧张让他们肾上腺素剧烈地分泌着,冷风的吹刮只像薄薄的刀片在划,而真正的冷意是当他们放缓了步伐,并试着寻找可以搭乘的车时,才迟迟地再次填充了躯干和四肢。
他们走了一段,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运石料的卡车。
上车之后犬牙用那把手枪抵了抵司机的后颈,哆嗦着嘴唇让他给他俩找件衣服换上。
司机似乎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了,也猜得出他们是从鸦国偷渡过来的家伙,骂骂咧咧了两句,丢了两件工作服。
犬牙赶紧把湿漉漉的衣服脱掉,换上了干燥舒服的一套。
他连内裤都脱了,那内裤还是在流放岛洗得发黄的一条。
他把两人的衣服拾掇拾掇,装进了个塑料袋,等行驶到车辆更多的路上时,他让司机靠边,和黑羽跳下了卡车。
他们把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犬牙舒了一口气,笑着捏捏黑羽的胸口,道——“高兴点,住一宿要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过境了。”
但黑羽笑不出来,他脑子里充斥着集装箱里的咳嗽,落水的喧哗,船员的呼喝叫骂,以及犬牙先前对他的嘲讽和调侃。
他也待过那种集装箱,只是那时候他幸运地没被推进海里。
他走了几步,问犬牙,“我是不是很傻?”
“怎么说?”犬牙心不在焉地反问。
此刻犬牙正往一家小旅社前行,旅社的招牌一半亮,一半不亮。但亮的那一半写着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这就是犬牙最大的动力。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冬天的夜晚实在太冷了,还没尝到热水的滋味,心里头就已经暖了一块。
黑羽纠结了一会,那话他实在难以说出口。可是他真的很困惑,这困惑几乎让他迈不动步。
他从小被教育着要守卫国家,造福人民,可那么多年来他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罪恶滔天与分崩离析。他们确实走到了蛇国,可也没有用过任何一条应该符合规矩的方法。
如果为了要做一件正确的事,却必须以先做无数错误的事为代价,那正确不知道还算不算真正的正确。
何况——“如果黑石真的已经不在了呢?”
黑羽的声音很小,他怕声音一大,就惊动了灵魂中的某一块沉睡的区域。
犬牙停住脚步,他回头望着黑羽。他的鼻子呼出白气,看着像在吞云吐雾。
黑羽则低着头,两手插在兜里。
他确实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标了,可是不确定的结果也越来越让他惶恐。
他太在乎了,以至于一旦真相浮出水面,一旦黑石真的死了,他怕他会接受不了,他怕自己会崩溃。
犬牙见着黑羽不跟,往回走了几步。然后用力地搂过黑羽的肩膀,把他一同往小旅馆带。
“找了再说,”犬牙道,“你脑子冻坏了,得先用热水洗一洗。”
犬牙又笑了,他呼出了更大一团白雾。
第69章
但事实上黑石是存在的,他不仅存在,还就处在蛇国之中。
他是前一天晚上抵达蛇国的,近月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但却睡不好觉。
所以第二天,黑石起得特别早,闹铃还没响,他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发了一会呆,起身把窗帘拉开。
训练场空无一人,天甚至还没完全亮起。屋外笼罩在淡蓝色的光线中,迷迷蒙蒙,像被轰炸过的岛屿上空弥漫着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