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跟猜测是两码事儿,陆尧耳朵嗡嗡的响,第一个反应不是说些什么,而是环顾四周,想要找到晏轻。
这时候云姜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身上没有穿衣服,从下颚到锁骨是一条流畅的线,赤裸的后背像是一整块罕见的细腻玉石,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所幸研究组是出了名的光棍部门,在场的全都是雄性,但饶是如此,也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组长,有什么事情么?”终于有人开口询问,语气小心又忐忑。
——在领导手底下干过活儿的人都很有自知之明。这种垃圾管理方式太容易出问题,心里有鬼、谋划着要造反的人不在少数,十个里边有八个是想拿斧子劈领导脑壳的,剩下的两个加班加的疲惫成狗,连想想的功夫都没有。
这会儿要是陆尧开口说我准备造反干掉领导,没准儿这群人立刻就会同仇敌忾、变成陆尧坚实的后盾。
陆尧还没想好怎么说,云姜已经站了起来,赤身裸体的正对他,理直气壮的伸出手,“衣服。”
陆尧面不改色,三两下就把身上的黑衬衫扒了下来,团成一团丢给了云姜。云姜嫌弃的把衣服展开,前后看了两眼。
“醒了的话就去找领导报个备吧。”陆尧说:“新的七组组长都快走马上任了。”
“不急。”云姜‘啧’一声,穿上衬衫,慢慢的系着扣子,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说:“你在找什么?”
陆尧反问道:“我能找什么?”
云姜将长发撩开,又坐了回去,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陆尧心头冒火。不动的话红绳的可见度只有三米,他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出晏轻在哪里。
云姜笑着说:“既然没找什么,那就聊聊?”
陆尧暴躁道:“没什么好聊的,你要么接受检查要么就去找领导,这段时间整个国安都因为你的事儿忙得死去活来的,你一翻身就醒了?话留着跟领导解释去吧。”
“能聊的话多了去了。”云姜面不改色,说:“你着什么急,起了一身汗,衣服都……”
“那你就别穿!”陆尧作势要抢,等他走近了,云姜忽然一抬头,眼睛中倒映着陆尧,气氛骤然紧绷了起来。
“或者,聊聊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话一出,周围研究组的成员纷纷竖起了耳朵,有几个无声无息的从怀中掏出了笔记本,四周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按圆珠笔的声音。
陆尧肌肉绷紧,一字一顿道:“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姜叹了一口气,想要抓住陆尧的领子把他往下按,然而一伸手才就想起来陆尧的上衣穿在他身上,只能屈尊降贵的改抓裤腰带,拉着陆尧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舌头,挑着眼睛往上看。
陆尧被逼无奈,一眼看去,随后身体猛地僵住了。
云姜眼角上挑,眼波流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来的舌尖上趴着一只蜈蚣。
“你不是猜到了么?”云姜收回舌头,说:“你把手伸进我的嘴里,不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
压舌。
——他用来压舌的物件儿,是蜈蚣。
云姜微微一笑,手臂自然垂落,冲着角落勾了一下手指,那里忽然窜出来了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陆尧冷眼旁观,看着那只阔耳狐亲密的蹭了蹭云姜的鬓角。
“这小东西原来是跟着蜈蚣的。”云姜叹息一声,“可惜蛇太狡猾了,居然寻求了你这么强大的庇护。蜈蚣从云南出来之后,先壁虎一步到达了邺城,袭击蛇的时候被你击退,一计不成即退万里,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陆尧记得。
当时他受雇于楚子羿,曾经在火锅店后边的小巷子中暴揍过一个黑衣人,晏轻那时候什么都不肯说,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黑衣人。
没想到他竟然不远万里来了北京,抱的什么心思不清楚,应该是想对云姜下手,然后就被……干掉了。
他绷紧了神经,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组长之间互不干涉,别坏规矩。”云姜说:“我诈死之后,五毒就我的蛊场中逃走了。”他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扣了两下,说:“我得把他们找回来。”
“找回来?”陆尧讥讽道:“找回来再关进去么?”
“为什么不呢?”云姜笑意吟吟,说:“‘我饲你大,你饲我老’,他们不属于人类社会,连基本人权都没有,原本就是我的所属物,要是我真死了,随便你怎么样,但是我没死——我没死,那我为什么不能把我的东西要回来?”
陆尧没说话。
云姜抬手一指,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欠债不还会遭天谴的。”
他这个动作别有用心,陆尧立刻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
底下实验室的装修非常简陋,除了大批科研用具,硬装能说得上是惨不忍睹,顶棚甚至采用了农村建造房子的方法,几根巨大的横梁从左贯穿到右边,连水泥都没有上。
上边蹲着两个人。
守宫饶有兴趣的舔棒棒糖,他旁边坐着面无表情的晏轻。少年垂着头,恰好跟陆尧对视。
与此同时云姜眯着眼睛,温柔道:“——把蛇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蛇——晏轻
壁虎——守宫
蝎子——晏重,只剩脑壳了,有可能晋升为定情信物
蟾蜍——没出场,被关着,大概快死了
蜈蚣——死在晏重后,带着阔耳狐的黑衣人,楚子羿相亲的时候,在小巷子里被陆尧揍了一顿的那位_(:з」∠)_
第55章 一物换一物
晏轻的瞳孔收紧了,他手指狠狠地扣在横梁上,扑簌簌的往下落碎屑,陆尧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就落了下去,轻飘飘的,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守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掏出另一根棒棒糖,同情的往晏轻手里塞。
晏轻没接。
上边视野范围广阔,他什么都看清楚了。从陆尧进门,再到脱衣服,再到云姜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