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扬侯曹峥骑马领头,身姿不输年轻时的威武,向送行的人抱拳致意,他最后瞥一眼罗宰辅兄弟两个,冰冷的笑意滑过嘴角,带着家人、仆从们向南而去,将曾经的辉煌与繁荣彻底的抛却在身后。
车队远去,大部分送行的或是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唯有罗璧卿和他的弟弟仍旧站在城门口,看着笔直的道路上越来越小的黑影,他展露出开怀的笑意,显得意气风发,以及对未来大局的运筹帷幄。
人群已经散去,周围都是亲信,罗璧卿开口道:“曹家走了,燕王死了,赵氏是一群不足为惧的废物,圣上最最信任和依仗的依然是我们……二弟啊,等了这么多年,我们的时机终于到了。”
当夏末的风消了热气,山野里开遍换锦花的时候,庞邈和曹律启程前往宝临郡。
原本最方便快捷的走法是经由一段短暂的陆路后搭船,如此不消两个月即可到达,但曹律提议走陆路,既能看遍山河风光,又可细细品尝各地美味,说白了就是一路吃喝玩乐的过去,完全不考虑行程所需要耗费的大量时间和银钱,等到了剑南道的地界还需走修建在山岳中的漫长栈道,这是因剑南道群山环绕而独有的通路,自古以来被兵家认为是“易守难攻”之地。
庞邈自然同意曹律的提议。他现在身体棒气色好,也没什么忌口,恨不得把这一年多来欠下的美食,统统吃个三五遍,或者骑着马撒开蹄子在原野上狂奔,享受乘风的快感。
于是,两人带上三名护卫,与叶大夫等人道谢告别,踏上新的旅程。
既然要玩,那就得好好的玩,两个人整整花费了八个月的时间才到达宝临,漫长的旅途并没有让他们因为舟车劳顿而显得疲累不堪,相反精神奕奕,各自都稍稍胖上了一圈,但对于身形颀长的曹律来说多一份肉,身材也不会走样,至于庞邈……曹律更喜欢捏他的脸了。
他们没有急于回新的曹府,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过一晚,等收拾利落干净了再上门也不迟。
庞邈从踏进城门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过紧张归紧张,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想法。
既然在一起了,那么必不可少的是拜见双方的爹娘。
庞夫人看得开,早已经接受了,但曹家老两口的态度仍不明确。
早上,庞邈坐在镜前,曹律给他梳头发。现在头发的长度梳起来刚好,他直愣愣的看着镜里的身影,好半天没说话。等他给曹律梳头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簪子从指间滑落,掉落在地上格外的响亮。
曹律拾起簪子,交到庞邈手里,笑道:“丑媳妇二度见公婆,紧张了?”
庞邈给他戴好发冠,挺直腰板,“谁紧张了?”
曹律牵起庞邈的手,十指相扣,明亮若朝阳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的脸庞,用尽温柔包裹他,“这就对了,岳母还等着我们早日回去呢。”
庞邈轻快了些,晃了晃相握的手,在出门前又甜甜的亲上一口。
客栈离曹府挺远,两个人慢悠悠的晃过去,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守在门口的家丁都是从帝都跟过来的,眼尖的一早发现八少爷从街头晃悠过来,忙大叫着跑进府里报信。
曹夫人高兴的亲自跑出来迎接儿子,但当看到与儿子并肩而来的人时,笑容凝固了一下。
虽然律儿早有言明,但亲眼所见仍是有天差地别的感受。
等简单的打过招呼,众人进入前厅,庞邈咽口唾沫,恭恭敬敬的向在座的曹峥夫妇行大礼,没听见叫他起来,他也干脆就跪着,挺着腰板,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们,不似平常那般的斯文模样,隐隐的竟也有几分无所畏惧的气势。
屋里寂静了许久,最终被曹峥如雷鸣般的拍桌声打破。
他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此时怒上眉梢的气势连曹夫人都缩了缩。
只有庞邈和曹律面色如常。
“你是认真的?”曹峥沉声问儿子。
曹律只简单的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