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话,大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哪里是一块甜腻腻的糕点能纾解开的,可总得给小殿下几分面子,两个人振作起精神,逗殿下说话。
“殿下画的是谁呀?”秋少监问道。
“随便画的。”苍亭跪坐在凳子上,扯了扯庞邈的衣袖,“昨天听魏校书说你字写的好,帮我在画上题字好不好?”
“殿下画了个不认得的人,想来必是有缘。”庞邈执笔写字,“有缘千里来相会。”
苍亭含着食指,歪着脑袋看,“我以后会和这个人见面?”
庞邈道:“说不准有缘呢?”
苍亭欢欢喜喜,看完了画和字,扑进庞邈的怀里,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咦”了一声,“你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好熟悉……”
庞邈举起胳膊闻了闻袖摆,秋少监也好奇的凑过来,只有一股晒过太阳后暖烘烘的味道。
庞邈挠了一下苍亭的痒痒,笑道:“一定是殿□上的,蹭到我这儿来了。”
“啊?”苍亭抓起衣襟,低头闻,“哦——好像真的是。”他盘弄了一会儿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要庞邈和秋少监轮番说笑话,一直乐呵呵到临近午时,才由嬷嬷领着回后宫去。
庞邈和秋少监等人一起来到饭堂时,正巧看到卢绎在和别人说话,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态度依然和从前一样不怎么好,嘴上说着“没事没事,谁没有个怒火攻心的时候呢”,好似十分宽容大度。
跟在后边的小吏领了一份食盒,卢绎在窗边坐下,瞅着自己的饭食摆在眼前,咽了口唾沫。
他不是嘴馋,而是因为这份饭里下了毒药,就算肚子里有暂时压抑毒性的药,也不免紧张。
庞邈偷偷的盯着卢绎眼睛眨也不眨的吃饭,冷不丁的卢绎抬起头,竟是看过来。他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望着窗外的一棵树。
卢绎的目光没有停留多久,便挪开了。
吃罢午饭,庞邈准备收拾收拾回家,秋少监过来,“刚才有人传话,要你去中书省衙门送几册资料,好似是因为听说你字写得好,有个什么事要吩咐。”
庞邈接过书,心想奇怪。拿上东西出门去,他一路来到皇城西侧,禁军们来来往往,没人注意。他正准备拐进衙门,却见迎面走来曹律和罗宰辅。
奇怪的想法得到证实,他上前去,态度生硬的问好。
曹律神色淡漠,罗璧卿接过书,道声谢,便让他走了。
庞邈头也不回的离开,没问有无差事要做,不急不慢的回去,可他内心惶惶,不知是否想多了——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但他和曹律的关系又确实没外人能查得出来。
一个时辰后,不仅庞邈琢磨着事,卢绎也浑身不痛快的想着心事,磨磨蹭蹭的走在燕王府邸的暗道里。
他报备过有事要办,偏偏燕王还召他去,一听之下可算是开了点眼界。
刚死了儿子的人,嫌弃府里的丫鬟样貌丑,提不起兴致,居然要他去找一些身家清白但近亲差不多死光的妙龄美貌女子。什么用意,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位是打算趁着宝刀未老,再弄出几个子嗣。
燕王妃去世之后,别说续弦了,连姬妾都没有,燕王在世人眼里一副情深意重的痴情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毒药的缘故,使得人脾气暴躁,卢绎暗暗的骂一句“老不要脸的”。
风平浪静的过去半个月,唯一的大事是劫案的犯人们被拉上刑场砍脑袋,凤山刺史刚被押送到帝都,尚需些时日和谭吉对质,才能把这桩案子也了结了,燕王暗地里恨得牙痒痒。卢绎安心的吃着掺了毒药的饭菜,有心人发觉他和曹律之前有些微妙,竟是不吵也不闹,参赌的胥吏们哭晕一拨又一拨,押的时间长的人觉得自己要笑傲皇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