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邈倒上酒,不好意思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不大信这些,但孙生与我提起后,一直想见上老先生一面。”
曹循心里挠痒痒,倒是快把原委说出来啊。
“不过么……我与老先生素昧平生,不如先请老先生说一说,若说得都对了,我想这话才好继续下去。”庞邈眼角瞥见曹循看向这里,但说话的速度依然不紧不慢,吊起他那一颗好奇心。
亓老先生清亮的目光望向庞邈,上上下下来回了三次后,老神在在的说道:“庞公子出生于章和十二年五月十七申时,有个孪生妹妹……”他顿了顿,摇摇头,目露哀伤,“你妹妹去年遭遇横祸,不幸亡故。”
说到这里,庞邈也跟着面色悲伤,轻声道:“请亓老先生继续说下去。”
“靖昭三年,你高中进士,守选将近四年,今年年初在秘书省谋得一份差事,任九品校书郎。”亓老先生垂下手,微笑道:“庞公子,老夫说的可都对?”
庞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些事,随便打听打听便能知晓,我还是不能信你。”
亓老先生稳若泰山,向庞邈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些说话,“庞公子若是想听老夫说些隐秘的事,那就说给你听。不过呢,这家里头的事叫外人听去了总归不好,我小声些和你说。”
于是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曹循没长得一对千里耳,自然听不见那算命的老先生在说什么,更何况他对别人的私事也没兴趣。只不过鬼神之说向来有之,街上算命的、自称半仙的多如牛毛,可他从没碰见一个真有本事的,绝大部分装神弄鬼,糊弄好骗的人。
看着庞公子的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曹循心想八成这老先生真有一手。
他心里依然痒痒的,更加关注庞邈那边的情形。
不多时,庞邈起身作揖,“老先生果然奇人,您所说分毫不差,都确有其事。”他随后又坐下来,分外诚恳的牵着亓老先生的手,倒苦水:“您看别人等个两三年就能等到一个官职来做,而我一等就是将近四年,虽然是个好差事,但心里总毛毛的,觉着自己大概要老死在校书郎的位置上……我祖上好歹显赫过,这么样子等死了之后,哪有脸面见祖宗?”
他皱着眉头,双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同时身体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显得十分焦躁,充分的表现出对自己前途的迷茫不安。
“亓老先生,请您给我算算,我将来的仕途能否顺畅?若是有大劫大难,该如何化解呢?”
曹循看着那算命的老先生有模有样的瞧着庞邈的面相,又掐指一算,“庞公子将来的仕途……会遇到小人阻碍,若是跨不过那道坎,恐怕到死也就只能做个小官吏了。化解的办法……”他又凑到庞邈耳边,手里一番比划,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如此这般,您必将官运亨通,一路都遇不着阻碍的小人。”
庞邈没急着接下那道符,嗫嚅道:“老先生,您看您要收多少银钱?”
亓老先生举起一只手,就在曹循以为起码五百铜钱的时候,只听到一句话“老规矩,只收五枚铜钱”。
曹循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以前碰见的算命先生,只要拿出什么符或者灵丹妙药来,无不是狠狠的将人宰上一顿,这个老先生倒是奇怪的很,有真本事在身,却只收这么点钱。
他心想着庞邈是曹律的大舅子,在皇城里头混着,怎么可能当算命先生的托儿,于是提袍上前来,对亓老先生恭恭敬敬的一抱拳。
“先生,不知您可否为在下算一算?”他很想知道酒楼的生意能不能做好,妻儿能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以前常在帝都城里打听哪儿有了不得的算命先生,就想着驱灾避难,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庞邈没帮着说话。
亓老先生站起身,绕着曹循慢慢的走,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清楚,最后才定格在脑门上。
“这位公子本注定一生富贵,但是不妙,不妙啊……容老夫算算——”他又掐指算起来,迈步向中庭走去,扫视着酒楼整个内部的情形,脸色越发的凝重。
曹循待亓老先生转身回来,连忙问道:“老先生,如何?”
“我见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难,而凶气就在这酒楼之内。”亓老先生叹气摇头,眉头深锁,“这地方将拖累的你今世再无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