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什么?!
貌似她从犯了这呕吐的病症以来,还没有见过有修为的大夫呢!也许他真的能够诊断出我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这些日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的秦臻忙不迭的站起身让周妈妈和丫鬟侍候她梳妆打扮——在家里再怎么惫懒都行,出去见外客的时候,怎么都不能让自己做镇守的夫君丢脸啊。
秦臻看着镜子里尽管脸容削瘦却颇有几分病态美的自己下意识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秦臻到厅堂里的时候,齐修远正在和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交谈。
那中年男子的面貌颇有几分英俊,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大夫?!直到她走近,无意间嗅到那人身上的浓郁药香时,才确认了这一点。
“来,夫人,为夫给你介绍一下,”齐修远见妻子一来就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瞅着那中年男子不放不由得心里就有了几分醋意,他咳嗽几声,把妻子的注意拉拽回来,“这位是洪先生,是为夫特意请过来给你看病的。”
秦臻点了点头,先是向着洪先生敛衽行礼,随后才来到丈夫让出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要多熟稔就有多熟稔的把右手递了过去,旁边还有个丫鬟配合默契地往她手腕上放帕子。秦臻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很有些多此一举,但念及自己现在能够修炼的事情还没有曝光,必须如同寻常的女子一样讲究三从四德,贞洁操守,也只能无奈忍下。
那洪先生见着秦臻和丫鬟配合默契的动作,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也变得有些柔和,“看夫人这熟悉的举止,应该见过不少大夫了吧?”
洪先生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和秦臻交谈,那态度与刚才面对齐修远的迥然不同。
齐修远看了有些暗怒,秦臻却知道这是一个优秀医生必备的素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病人抛开心里的焦虑和担忧,舒舒坦坦的放松下来。
秦臻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是啊,这些日子我可真的是遭了不少罪呢。”
洪先生微微一笑,用笃定的口吻说:“等过了今天,夫人就不需要再为这点而焦心忐忑了。”
一面说一面把手指轻轻按在了秦臻的脉搏上。
齐修远明知道他们隔了一层绢帕但肚子里的恼意和醋火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沈娘子的声音。
这些日子因为秦臻食难下咽的缘故,沈娘子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要煲出能够让秦臻喝下的好汤,再加上眼下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正被洪先生把脉的秦臻也听到了外面沈娘子的声音,不由得眼睛一亮,微微摇动螓首用充满期望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丈夫。
被妻子这样一看的齐修远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几乎没有丝毫考虑的就向着站在厅堂门口的两个小厮挥了挥手,放沈娘子进来。
穿着一身绿色襦裙,手里用托盘端着两个精美小瓷罐的沈娘子笑靥如花的走了进来。
许是在齐家待久了的缘故,如今的她性情也大方了些许,不再像刚过来时那样腼腆畏缩。
“老爷,夫人,民妇给两位来送今天的汤品。”沈娘子朝着齐修远夫妇蹲了蹲身。
齐修远瞟了眼自己迫不及待地妻子,低笑一声,让沈娘子给送到面前来。
恰巧这个时候,沈娘子与洪先生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洪先生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陌生人的生疏和好奇,沈娘子那双永远都彷佛含着一层雾的水眸里却有惊惧震恐之色一闪而过。
“槿娘我可等你好久了。”秦臻亲昵地对沈娘子眨了眨眼睛,“快把今天的汤品端上来吧,我现在可就靠着你这一瓷罐子汤过日子了。”
“夫人这话可真的是太高抬民妇了,民妇煲的汤能够得到您的赏识,是民妇的福分。”雪白的皓腕上带着一个翠绿玉镯的沈娘子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罐放到秦臻旁边的小几上。
“你呀,就是太拘谨了!”秦臻摇了摇头,夸张的嗅闻了一口在厅堂内弥漫的浓郁汤味,“哎呀,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喝上一口了,这些天我除了糙饼和你熬的汤什么都不能吃,实在是饿得有够呛。”
齐修远眼里闪过对妻子的怜爱和心疼。
“夫人要是想喝汤的话,还得再等一会儿,”洪先生插口说:“还请夫人把另一只手给我。”
秦臻点点头,又换了手,“洪先生,你可以慢慢来,我不催你。”又看了眼丈夫,对他道:“相公,就算我现在不能喝,你也可以喝啊,这汤滋补的很,你可千万别浪费了槿娘对我们的这份心思。”
齐修远脸上露出一个宠爱的笑容,将搁到自己旁边的那瓷罐汤掀开来,看到这一幕的沈娘子忍不住就是心头一跳,隐晦瞄向秦臻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快意。
等到齐修远喝到一半的时候,沈娘子朝着齐修远夫妇稳稳一福,随后对秦臻说扬哥儿马上就要下学了,她想过去接他。
秦臻虽然认了扬哥儿做养子,但却没有霸占他不让他和亲娘接触的想法,因此很是爽快地点头应了,“等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你可别忘记也给他添一碗汤,孩子以前受了不少的罪,需要好好的补补。”也不知道她可怜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有好心人惦挂着给他送上一碗暖肚的汤。
想到儿子眼眶就忍不住湿润的秦臻不由得眨巴了两下眼睛,目送沈娘子离开。
沈娘子恭恭敬敬地再次向齐修远夫妇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厅堂。
等到脱离那两个小厮的视线后,沈娘子拔脚就往自己所在的房间疾奔而去。
等到她气喘吁吁的进了房间却一眼就瞧见了扬哥儿正站在摇篮前,眉眼弯弯地冲着里面的小女婴做鬼脸逗她玩。沈娘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时候扬哥儿也看到了跑得鬓发散乱胸口不住起伏的沈娘子,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对着沈娘子随意行了一礼,不冷不热的叫了声母亲。
——自从徐扬改口叫秦臻阿娘后,就没有再真真正正的叫过沈娘子一声阿娘,都是用充满着疏离和公式化的母亲代替。
“你现在不应该还在外书房吗?”现在距离申时末还有一段时间,徐扬应该在外书房里被齐夫人请来的夫子拘着读书才对啊。
“今天夫子有事,提前给我放了假。”徐扬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母亲已经过来了,那我就去阿娘那边了,她应该给我留了晚膳。”边说边小心把自己特特为妹妹雕的小玩具放到小女婴的枕头上。不管他再不喜欢沈槿娘的行径,她到底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沈娘子眼睁睁的看着徐扬往门口走。
眼见着他就要跨过门槛时,她突然一把拽住了徐扬的袖子。
徐扬疑惑的把已经跨出大半的左脚收了回来,不解的看她。
沈娘子语气异常干涩地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那么……现在就跟着我和你妹妹走吧。”
徐扬听到这话,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把自己的衣袖从沈娘子手中硬攥了回来,一副彷佛天都要塌下来的绝望模样。“少主他召唤我们了?”
“不,”看着这样的徐扬,沈娘子不知道为何心中顿生几分不忍,她摇着头对徐扬说:“少主并没有传信过来,不过……我们现在确实要尽快逃走了!”
“逃走?为什么?我们的任务不是还没有做完吗?”徐扬后退两步,眼睛里充满抗拒和不安。
沈娘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喜欢齐夫人,可是……如果让齐夫人知道我们对她从没有安上半点好心甚至要谋害她的丈夫,你觉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你告诉过我你做的很隐蔽,没有人会发现的!”徐扬强忍住嘶吼的冲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向我保证过的。”
“如果是以前我确实很肯定即便是我们废了齐修远的元核他也不知道察觉,只以为这是意外而非人为……可现在不同了!”沈娘子的语气异常激烈,“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齐夫人一直都在不停作呕又找不到原因,齐修远因此找来了许多大夫,以前的那些还没什么,反正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普通大夫——可这回他请来的不同!他这回请来的是千山府有名的神医洪一针!洪一针是个有医德的好大夫,又心地善良的很,经常在千山府附近的村镇免费义诊,而我就恰好幸运无比的见过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