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江看向孟清和,见他点头,才老实坐下,伸出左手。
刘太医两指搭在孟清义的腕上,双目微合,沉吟许久,神情愈发的凝重。
“换一只手。”
诊脉的时间比预想更长。
孟清和不敢打扰,低声提醒背着药箱的医士,“我这兄长右腿有疾,烦请提醒刘太医。”
“伯爷尽管放心。”
医士有些惶恐,他不是第一次见孟清和,却是第一次同他讲话。印象中,兴宁伯深受皇宠,不说嚣张跋扈,也不该如此平易近人。
赵院判,现在应称赵院使,跟着赵院使的医士曾说兴宁伯和善,他还不相信,嗤之以鼻。能在朝堂上威风八面,让众多言官避之唯恐不及,再和善又能和善到哪里去?
如今想来,当真是流言误人!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刘太医仔细看过孟清义跛了的右腿,亲自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为孟清义肿胀的膝盖涂药,并道:“骨头断过,没接好,又落了痛风之症,虽能治疗,想要如常人一般却是不可能了”
听完刘太医的话,孟清和难免有些失望。孟清义却神色如常,跛了十年,一年到头没有不疼的时候。刮风下雪更是让他疼得想将腿砍掉。虽不能治愈,却能减轻痛苦,已是意外之喜。
“十二郎,为兄这条腿,只要能走路就成。”
孟清和没说话,刘太医却不满了,“尊驾不相信老夫的医术?虽不能像常人一般跑跳,却可保证往后数十年行走如常,只要坚持用药,不出差错,痛风之症也可逐年减轻。”
“此言甚是!”孟清和忙道,“刘太医的医术如何,本官比谁都清楚!家兄是喜过头了,不会说话,您老千万别见怪。”
孟伯爷放下身段,刘太医也非真的气恼,很快将“不会说话”的正主丢到一边,凑头讨论该如何安排平日里的膳食和用药。
孟清和道:“老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家兄骨头断过,每天喝骨头汤如何?”
刘太医点头捻须,“有些道理。”
孟清和眼睛一亮,“身体底子差了,是不是该多吃些肉?牛羊鸡鸭换着来?”
刘太医捏着胡子的手一顿,沉声道:“令兄可,伯爷不可。伯爷正服药,当遵医嘱,忌多荤腥。”
孟伯爷:“……”他像是贪嘴的人吗?虽说国公府的肉类消耗量堪称一绝,可绝大多数都进了侯二代的嘴里!但他能这样解释吗?明显不能。
很快,刘太医的方子开好了,孟清义的每日膳食单子也定下了。
孟清义没有进学,识得的字仍是不少。看着单子上列出的一长串,巨细靡遗到每餐都要吃些什么,顿顿不重样,当真是眼晕头也晕。
此时此刻,他方才领会到一个事实,十二郎成了高官勋贵,也成了不折不扣的大财主!
送走刘太医,国公府的膳房来领单子,孟清和千叮万嘱,一定要按照单子列的准备。
孟清义想说,在别人家里,好歹收敛些。
“为兄晓得十二郎是好意,可也有些太过了。”
孟清和似没领会到孟清义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手一挥,豪气万丈,“九哥尽管放心,咱家不差钱!一顿一腔羊,两只鸡,照样吃得!”
咱家?
在国公府说咱家?
孟清义觉得自己不该多想,可十二郎不住伯府,住国公府。不住客房,住三堂东厢。吃的用的都和定国公没有两样,国公府上下对他的态度,也是万分的恭敬。
莫非……
“十二郎,”孟清义端正了神情,严肃道,“莫非你同定国公拜了把子,结了干亲?”
孟清和刚倒了一杯热茶,听到此言,诧异转头,“九哥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干亲?”
“不是。”
“那更不该如此随意……”
“九哥,”孟清和放下茶盏,反正早晚都要说出口,干脆摆明了讲,省得日后麻烦,“弟同定国公未拜干亲,却已结发。”
啥?!
孟清义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强调事实,孟清和补充道:“此事,娘也晓得。”
娘也晓得?
确定孟清和不是说笑,孟清义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是怎么讲的,十二郎怎会同一个男人结发?!
“十二郎可是不得已?”
“弟心甘情愿。”
“可……”
“九哥,”孟清和突然神情一变,满脸的忧郁,“其实,事情是这样……”
听完孟清和的一番解释,孟清义瞬间如遭雷击。
十二郎,不行?
定国公,也不行?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就那啥了?
从石化到龟裂,再到碎成渣渣,孟清义脑子清空,三观重刷,嘴巴张合几次,单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