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是孤兄长的封地,开原是孤的封地,陈御史是否也要参孤贪污之罪?若是,孤等着!”
掷地有声,余音在殿中回响。
言官有讽谏亲王皇子贪虐残暴之责,但绝不是眼前这种情况。
朱高燧将火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将北疆边军捆到一起,装进了一个口袋。
弹劾大宁边军如何能展现诸位的刚正不阿,将北疆边镇全都干掉,才是真英雄!
顺便加上两个皇子,数位藩王,定国公和魏国公也不能落下。皇帝亲儿子,干儿子,兄弟,大舅子,全都一锅端,真正的名留史册,名垂千古啊!
对于朱高燧的胡搅蛮缠,朱棣先是气怒,继而欣慰,最后侧过头,继续咳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大明的永乐皇帝定会拍着龙椅,欣然大笑,好,这才是老子的种!
对比朱高燧,同列朝堂的朱高炽未免过于沉默。言官攻讦也好,赵王回讽也罢,都不见他开口。
一般情况下,如此表现算是不功不过。但在朱棣看来,关系到边塞安稳,对错分明之争,仍不出声,着实令他失望。
是过于小心,还是不愿得罪文臣?
争论仍在继续,明显是朱高燧占据绝对优势。
言官耿直刚正不假,终究拿的是老朱家工资。
永乐帝虽不言,却明摆着支持儿子,继续争,也未必能赢。
在皇太孙时期,文臣们尚且可以继续努力,如今,好时候早已过去,真惹恼了龙椅上那位,不进诏狱也要充军发配。
明明是要打倒大宁都司,怎么会变成同赵王口舌争锋?
想将话题转换过来,却是千难万难。
硬着头皮扯开,赵王干脆甩着袖子哭。
朝臣也会哭,言官最爱用这招,皇子亲王当殿大哭,这成何体统?
朱高燧才不管这些,反正他是皇帝儿子,奉天殿里,除了老爹长兄,他最大。
朱高燧一边哭,一边诉说边塞的艰苦,边军的任劳任怨,边民的食不饱腹。
“父皇,你是不知道……儿臣苦哇……”
朱棣笑也不是,骂也不是,捏捏额头,摆摆手,退朝。
右班武臣麻溜退殿,走时不忘对朱高燧抱拳,翘起大拇指,殿下,好样的!做得好!臣等佩服!
左班文臣也依序退出,被朱高燧严重打击的陈御史,几乎是被同僚架出了奉天殿。
朝臣走光了,朱棣走下龙椅,踢踢朱高燧,“行了,人都走了。”
朱高燧继续哭。
朱棣虎目一瞪,到底没忍住,一脚踹过去,爆了粗口,“臭小子,和谁学的,给朕起来!”
朱高燧滚一圈,站起来,“父皇。”
“哼!”
“父皇,儿臣也是没办法,这群光吃人饭不办人事的……”
“恩?”朱棣皱眉,瞪着儿子,这群不办人事的,是他任命的。
朱高燧嘿嘿一笑,口误,口误!
朱棣不哼了,袍袖一甩,“这几天常到兴宁伯府上去?”
“回父皇,兴宁伯家厨子不错。”
“朕赐给你的典膳不得用?”
“父皇赐下的自然是好。”
“行了。”朱棣不打算继续和儿子绕弯,“你到兴宁伯府传朕口谕,明日,兴宁伯入朝觐见。”
“儿臣遵旨。”朱高燧眼珠子一转,“父皇,儿臣早膳午膳都没用。”
“滚!该去哪去哪!”
“遵旨!”
于是,朱高燧出宫,到孟清和家奉旨蹭饭。
朱棣磨磨牙,没有回头,对仍留在殿中的朱高炽说道:“随朕来。”
朱高炽应了一声,“是。”
看着父皇高大的背影,抹了一把眼泪。
弟弟惹老爹生气,为何要受伤的却是他?
兴宁伯府内,朱高燧眉飞色舞,讲得酣畅淋漓,结尾处,用眼瞄着孟清和,好似在说,小王表现如何,英雄吧?
孟清和表情木然,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其实,他是昨夜没睡好,一直在做梦吧?
“兴宁伯为何不说话?”
继续木然,“臣……无话可说。”
“佩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