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兴华随郑老三到新宅基地,听着老丈人这些规划,也觉得确实可行。看来郑家三房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清贫。
听到说院子里要种果树,池塘里要栽藕,忙道:“您不用为这个费心,交给我处理就行。我一个义兄在府城外有百亩的果园子,果子的品种也好,大白杏,水蜜桃都是专供官宦人家,供不应求。咱们也不要小苗子,就要三四年生的,当年栽下,当年挂果的树。莲藕菱角也交给我,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了,不拘谁都能捎来,一句话的事。既然小妹想养鱼,不妨把塘子再挖大些,旁边的地也圈进来,我再让人稍点虾苗螃蟹苗,这个更好卖。”
“那可好!我还想着托人捎信给你二叔,让他想想办法。”郑老三说的二叔是指郑双木,“不会太麻烦你吧。”
“不麻烦。您还不知道我们呀。打交道还不是这些商家富户居多,这点事还真不叫事。”汪兴华笑着解释。
“那就好。需要多少钱你吱声。咱家不缺钱!”郑老三高兴的道。又把郑青鸾画的神奇的画说了一遍,”一副价值一千两。往后要是给上司送礼,只管去找她。”
汪兴华唬了一跳,“您千万再不能对外说了。平白惹了麻烦。”
郑老三也只是出言试探,见汪兴华如此就更满意了,“我知道,你又不是外人。连你四叔我都没说。”
汪兴华知道这四叔指的是郑老四郑肆火,与自家老丈人是孪生兄弟,自然两人十分亲近。连孪生弟弟都瞒着,却不避他,这是真把自个当儿子了。
两人转转悠悠半下午才溜达回来,三郎五郎也跟着回来了。
凉菜已经好了。热菜也都是半成品了,有些热热就能吃,要现炒的菜也已经配好。
几人洗漱一番,三郎和汪兴华就在堂屋里放置桌椅板凳。五郎去村里邀请里长村老族老,还有相好的远亲紧邻。郑叁水钱氏两口子去正院邀请郑家老头老太太。
炕上一桌,是给女人和孩子们的。
屋里的空间满满当当刚好摆两桌。
等郑老三两口子回来了,郑老四急匆匆的先回来了,后面跟着四郎和六郎,就见他一进门就抱怨,“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才得了信,就往回跑。”说完也不等郑老三回答,打量了汪兴华,“这就是我们家的新姑爷吧!我们家桔子可是好闺女,以后不兴你欺负她,我们家桔子兄弟多,倒时可别怪打上门去。”说完自己就笑,“我这么说不会把姑爷吓怕吧。”
院子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汪兴华赶紧见礼,忙称不敢,道:“四叔教训是应该的。兄弟多好呀。我就羡慕兄弟多的,相互帮衬。”客气又有理,带着股子亲热劲,“这是四郎可六郎吧,以后去县城,千万要到家里去,家里住的开。”
说着话,客人也陆续到了。彼此忙乱的见礼,相互寒暄。礼让着进了堂屋落座。
因为汪兴华是捕头,也算县里有头有脸的人了。如今听说竟是郑老三的女婿,忙连忙打听因由,听说是早有婚约,早几年是孩子们小,没声张,后来却是男方守孝。这不刚出孝期就上门了。大家才恍然大悟,表示理解。郑老四是不信的,不过人多,他也不好问,不过不妨碍他笑眯眯的点头证实郑老三说的是真的,他都清楚。汪兴华真的觉得郑家人个个都是妙人!
说了这半天话,仍不见正院过来人。族长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又让小八去催了催,这才姗姗来迟。郑老太太带着小赵氏,黄氏还有雪娘,连同大房的三个姑娘,及大郎媳妇赵红莹,八个人,把炕上摆的一桌占满了。七郎挤在黄氏身边。
主桌坐着郑老头,族长,两个村老,里长,还有连三个族里走的近的兄弟。另一桌坐了郑达金,郑老三,郑老四,郑老五,大郎,汪兴华。再余两个座,可还剩三郎四郎五郎六郎小八没坐。看到炕上连妾侍都安坐等着上菜,大郎的媳妇一个小辈媳妇也做的稳稳的,更别说老大老五的媳妇,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个丫头片子。族长村老的脸都气的铁青,郑老头还尤不自知。
小八笑嘻嘻的跑了,“我去厨房吃小灶。”
三郎按住四郎,五郎按住六郎,让他们坐了,“咱们换着坐,总得有人跑堂吧。咱们换着来!”说的自然又亲近,好像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四郎也配合着笑着嚷嚷:“那你别想上肉菜的时候把我换下去,我可不干啊!”
说的大家都笑了,把这个事就这么岔开了。
新姑爷第一次上门,闹开了终究面子上不好看。
三郎五郎郑青鸾一人负责一桌,等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主桌上几位长辈就面露笑容,这席面很体面,没给郑家在新姑爷面前丢人。
“这还看人下菜碟呢!”雪娘看看主桌上的猪耳朵和猪口条,酸酸的开口。
刚巧郑青鸾拿着酒壶进来,就接了一句:“听说猪耳朵和猪口条对鞭伤有妨碍,就没敢多买。哦!对了!雪姨娘身上的鞭伤好了吗?要说还是我二伯娘鞭子耍的有水平,等她下次回来还得让她多给我示范示范,倒时难免要麻烦雪姨娘配合配合。”她语气很真诚,似乎是真的关心她,又为麻烦自己不好意思。吃猪耳朵妨碍鞭伤,鬼扯!听的人想笑。
谁不知道雪姨娘因为不守本分被抽了一顿,这样面对面被揭了出来,相当于把脸皮揭下来在地上踩一踩。
再听她后面说的话,明显的威胁,再不守本分,下次再请你吃鞭子!
黄氏“噗哧”一笑,雪娘更尴尬。默默的缩回去,再不敢挑刺!
就见小赵氏盈盈一笑:“你这孩子,忒的多心。只不过老太太高兴孙女得了好姻缘,也想喝杯喜酒罢了。”这是解释,不是因为两盘肉,而是因为酒。
郑青鸾心中冷笑,语调却比小赵氏还要温婉和顺三分,柔柔的一笑,轻声慢语:“我哪能不知道老太太的心呢。因怕着老太太高兴,饮酒伤身,我爹早交代了要准备果酒,我娘又说,昨儿听说老太太胃口不好,让我姐准备了酸浆酒,给老太太开胃。我这酒壶里是刚热好的梨花白,长辈爷爷们喝冷酒伤身。现在两个哥哥正热酸浆酒呢,还让我问问老太太可要多放些霜糖,大伯娘是知道的,酸浆酒越热越酸。”
几句话把一家人对老太太的孝心都表出来了。一个胃口不好,儿孙们就牵挂成这样,可不是孝顺是什么。就连几位老人家也照顾的妥妥帖帖,谁能说一句不好。
郑老三都有些脸红!那酸浆酒不是你为了支开你姐姐才买的吗?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一家子的孝心了。暗暗感叹,还是自己脸皮薄!
汪兴华本就是聪明人,接触的人又多,什么场面没见过,心里暗笑:你找谁的茬不好,你找萧郑氏青鸾的茬。一个出身士族的县尉因她差点搭上全家的性命,就连丞相也被她削了臂膀。这些人还真是健忘!
小姑娘那满嘴里长的不是牙,是一把把钢刀,杀人不见血。——这是瑞亲王的原话。
随后的宴席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当当的把客人们送走,一家人收拾好,在堂屋的炕上坐下歇了,郑老三才指着郑青鸾:“你这张嘴呀!”
“挺好。”郑青桔马上反驳,“就该让妹妹多收拾几次就老实了。”
郑老三一噎,不好意思的看着汪兴华,“平安啊!你多担待吧。”说完就叹气。钱氏也赶紧拍大闺女一下,哪能当着女婿这样泼辣呢。
“桔子这样挺好。”汪兴华赶紧维护,笑话,人家亲爹妈说女儿的不是那是客气谦虚,要是自个敢应,就等着滚蛋吧。况且他也没觉得这样不好,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这样能撑住门面!不用改,这样挺好。”
郑老三钱氏满意了,郑青桔也满意了。连三郎五郎小八看汪兴华都颇多赞赏的意思,郑青鸾只觉得牙酸。
晚上躺在被窝里,不由的摸了摸枕下的信,心里还是有几分牵挂的。也许从他冒险露面开始,在自己心里就开始变的不一样了。这次更是以性命相托,郑青鸾更清晰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相连。
别以为能考科举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因为当权者愿意保你。如若萧家站在皇上的对立面,自己又算什么!
听到郑青桔翻身的声音,问:“怎么了?睡不着?”
“嗯!就觉得变化真快,半天功夫就把下辈子定下来了!”郑青桔的声音闷闷的。
“姐,你看不上他?”郑青鸾翻过身,面对着郑青桔。
“那倒不是!”郑青桔有几分踟躇,“他的条件比我想的好许多。”
“那有什么!咱家,爹,两个哥哥将来有了功名,那就是书香门第。别说还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妹妹。就是钱财上,咱家也不弱。”郑青鸾叹口气,“若是我像你这么想,日子都不用过了!”
郑青桔这才想起,妹妹的夫家曾经是多么的显赫!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