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大宝妈也梗住了,她倒是没想到家丑外扬的事,农村嘛,不到晚上不锁门的,青天白日的邻居亲戚串亲戚,不用打招呼想来就来了,主家还要热情招待,真出了吵架的事,没多大一会儿满屯子都知道了,家丑啊……不管外不外扬,都藏不住。
她是天生的软性子,在家里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是能大声说话了,可出了门遇见生人照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不是有……生人在吗?男人都不说话了,她……还是躲躲吧,再说二弟妹也不是好性子的,万一得罪了她……又是一场吵闹。
吴大宝脑袋简单,在他眼里媳妇瞧着婶子的狗好看,抱回去稀罕几天不是什么大事,婶子发悬赏纯属有钱热得慌,她打电话问问自己,自己能不说吗?结果为了五千块钱搞得鸡飞狗跳的,还把他大儿子搞没了,爹妈还臭骂了他一顿,好像错都在他身上一样,他正生着气呢,直筒筒的来了一句,“二婶,狗我给你送回来了。”
王美蓉跟没瞧见这一群亲戚一样,眼里只有狗,吴大宝话音没落呢,她已经把银宝一把夺过来了,银宝这狗生在富贵窝里,向上追述五代都是顶顶有名的冠军犬,血统纯正系出名门,还没出娘胎呢就有好几家争着抢着要把它“请”回去,长了牙齿能吃动幼狗狗粮了,就被吴太太宝贝似的抱回了家,金尊玉贵绵衣玉食,吃得是进口狗粮,定制狗饭,海淘零食,喝得是依云纯净水,时不时的还被抱去被顶级的兽医检查防疫。
冷不丁被个农村小媳妇给捡回去了,虽说没“吃苦”,但海淘零食变成了双汇火腿肠,定制狗饭变成了残羹剩饭,纯净水降格到了一块钱一瓶八块钱一提的路边货,狗生立马变得艰难了起来。
就在它觉得狗生已经降到谷底的时候,竟然被人抱着到了乡下,被一群乡下人吆五喝六的在雪地里追来追去的,你抓一把我抓一把的……
经历了这些再看见“亲妈”眼泪都流下来了,在吴太太怀里不停地嘤嘤撒娇,拿舌头不停地舔着吴太太的脸和鼻子,吴太太也搂着它一边亲一边念叨着我老儿子吃苦了之类的话,真是……闻者伤心见者……
汪思甜别过脸去真觉得没眼睛看了,没想到瞧见陆天放也扭了脸,两人凑到了一处,“太恶心了。”也不知道狗身上有没有病菌,吴太太看着多讲究的一个人啊……
“她们这些养狗的太太都这样。”陆天放更小声地说道。
吴老大一家子也有点看傻了,吴家的大闺女吴英宝从心里往外叹了口气,自家爹妈的性子她太清楚了,老爹在外人面前也是个精明人,偏偏遇上自己家的事拎不清,心慈不说吧,耳根子还软,顾着这个的面子顾着那个的感觉,就忘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的妈那性格软的……拎不起来……自己的哥……就是个糊涂虫,比自己大三岁,功课拿回家还得她辅导……
这个时候她不出面说话,这事儿且说不开呢,“二婶,我们今个儿是来给您赔不是来的,我嫂子太年轻,看见银宝太招人稀罕了,就偷偷抱回家稀罕两天,忘了跟您说了……”
“哦……嗯……”两天……银宝已经丢了□□天了,但是王美蓉同情大伯哥两口子,也同情英宝这个他们家唯一一个聪明人。
这就……完了?吴大宝觉得不甘心,他儿子为了这条狗可没命了(虽然这一胎才不过月余,他就是一心认定了是儿子),“二婶,你有什么事怎么不跟家里人说啊,打电话问我,我能不跟你说狗在我家吗?你非要悬赏……结果消息不知怎么的让她姥姥那屯子的人知道了,好几十号人抓狗啊,还把我媳妇给弄流产了。”
你媳妇流产那是因为她手欠!不告而取谓之偷!吴英宝狠狠瞪了不知事理的大哥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偷狗有理了啊?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作的,还得妈每天去伺候她去,妈都多大岁数了?上半辈子伺候老的,下半辈子伺候小的,使唤奴隶也没有这么使唤的!”
骂得好!王美蓉给侄女点了好几个赞,真不愧是政法大学毕业过了司考又考上公务员的,是个人物!
“英子!闭嘴!”吴老大教训女儿声音倒是挺大的,连小名都叫出来了,二弟媳妇捉狭的眼神让他脸上直发烧,“行了,狗已经送回来了,咱们走吧。”
英宝瞧着自己不争气的爹,不知事的哥哥,憋着一肚子气,她捅了捅在一旁一样生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妈,“大宝他爸……咱们……不见老太太了?”
“是啊,老太太在我家呆了有一阵子了,我看她总是不开心……想来是觉得我这里憋屈,想回家了……”王美蓉见缝插针。
可别!他们是来论理的,可不是把那尊惹不起的煞星请回去的,“二婶您这里多好啊,又宽敞……还有保姆……我奶奶一直念叨着您和我二叔,再说了……我大嫂刚流产,我妈要伺候她小月子呢……”
“谁小月了?谁小月了?”吴老太太一直在楼上听着动静呢,大儿子一家来了,点燃她回家的希望,她在老二这里呆得憋屈就等着有人给她个台阶,她好风风光光回“家”呢,可听着听着,听出不对劲儿来,怎么有人小月了?银宝还回来了?总不成是她那个宝贝孙媳妇吧……
当下也顾不得“养伤”了,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拖鞋出了房间,腾腾就下楼了,身手利索得让她的两个儿媳妇叹为观止。
“咋地了?咋地了?谁小月了?”
“是张敏。”吴英宝冷着脸说道,奶奶嫌弃她是个女孩,对她向来不假辞色,当初还拦着她上高中,一心想让她出去打工赚钱,幸亏父母在这方面是有主意的,她才有了今天。
吴老太太听见吴英宝这么说,立时就“疯”了,叭叽坐下了,拍着大腿哭,“唉呀我的重孙子啊!我的重孙子啊!咋就这么没了呢!我的心肝宝贝重孙子啊!!!!!!我老太太可是不能活了啊!!!”
“你哭什么重孙子?要不是你挑唆我嫂子偷狗,能有这事儿吗?”吴英宝对奶奶的这一套早就有免疫力了。
“偷狗?”老太太不哭了,这才瞧见了二儿媳妇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狗……“啥叫偷狗?我是让她把这丧门星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