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下坠。
仿佛有风狠厉地刮过,打得眼皮都睁不开。
阿莱茵——阿莱茵——
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像古远神祗传来的圣歌。
阿莱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漫天黄沙,炮弹声,怒吼声和天边被撕裂的红得似血的云朵。空气中似乎都是被轰炸的燥热,土地满是焦痕。
阿莱茵站在最边上,眼前画面铺展,却全然碰触不到,像个无用的观光者。
两边各有部署,子弹横飞,好斗的哨兵素紧紧环绕,像是黏腻的触手粘在身上,让人无法躲避。
接着画面一转,所有人都不见。
太阳炙烤土壤,几个人从迷雾中走出。
阿莱茵睁大眼睛。
还是非常年轻的男人,和空教室里看见的画像一样,漂亮的蓝眼睛清澈见底,皮肤很白,一头骆色头发短短地堆在头顶。
可是,那张还带着点稚嫩的脸上血痕交错,还有汗渍和土粒。他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位焦糖色头发的男人,还有几名同年龄的哨兵
那是……雷森切曼·里哈内!
阿莱茵无法想象!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在做梦吗?可是为什么会做到还没有出生的事!这种场景,是十年前的和基曼星球的大战?!
骆发男人浑身僵硬,浑身上下都发出疲倦的信号。
紧握枪杆,上面的炙热似乎也传递到阿莱茵的手上。
炮弹掉落地毫无预兆,所有的尖叫声随同炮弹如飓风一样卷起,再如蘑菇云般飞溅开来,阿莱茵双手抬起挡住飞溅过来的碎屑。
传送过来的画面被交叉起的手臂切割成碎片。
一帧一帧,像是带子被无数次地倒转,播放。
阿莱茵看见里哈内抓住威海利,凑到耳边,张口,然后推开,炮弹坠下……
再倒。
抓住,耳边,嘴巴一张一合。
“不……要……死……”
声音真切的,犹如贴在自己的耳边。
“不……不要死,活下去!”
阿莱茵愣神,迅速回过头,鲜血扑面而来,掩住了视线。
黑暗,黑暗,深不见底。
不断下坠。
仿佛有风狠厉地刮过,打得眼皮都睁不开。
可声音还在,里哈内的声音,被风拉扯的断断续续。
“你知道了这段过往吧。”
“眼前看到的,一定都是真实的吗?”
“人本身都是复杂的,如果单凭一种意识存活,那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那个人会想要回到原来吗?”
…………
风势更快了,声音激烈,变成了鬼哭狼嚎,吵得脑袋疼痛难耐。
“我们都欺骗了他!”
“威海利!威海利!”
…………
“阿莱茵,救救威海利!救……救……他……”
…………
下坠——下坠——
咚!
阿莱茵猛然睁开眼,阳光刺目。
背上冷汗淋漓,胸膛起伏。
阿莱茵躺在床上,被子外,后怕地喘气。
梦境中所经历的太过真切,以至于使他一时分辨不出真伪。
微热的呼吸喷散过来,神游八方的感官瞬间被召唤。阿莱茵眨了下眼睛,正好一滴挂在睫毛上的汗珠掉下,如眼泪一样滑过面颊。
威海利正对着他,睡得香甜。
梦里的画面开始有序地在脑海里复苏。
救救他?
阿莱茵迟缓地,张开手,隔着被子把威海利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