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花开秋来晚_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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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铖一惊:“瑛瑛说的是,查,彻查。”

  “今日皇后的千秋可真是热闹。”

  “是么?怎么个热闹法?”高太后跪在佛龛前,头也没回:“皇后千秋,哀家本来想着要回去看看她的,只是清凉寺这边佛事还没完,不好动身,否则也要去好好恭贺一下才是。”

  赫连璒百日之前,高太后便来了清凉寺。

  先皇托梦,说昔日杀孽太重,在九泉下不得安生,至今未登极乐,要高太后亲自替他到清凉寺里办一场九九八十一日的法事,多多祭奠那些枉死的亡魂。

  赫连铖没说多话,当即便准了,于是高太后带了墨玉姑姑等几个心腹,由羽林子护送着去往清凉寺,临行前还殷殷道:“哀家自会替刚刚出生的小皇子求个平安符,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慕瑛虽然心底有疑虑,可还是千恩万谢了一番,赫连铖等着高太后走了,这才冷笑:“真是说得好听,是不是真有这番好意谁又知道?”

  “皇上,不管怎么说,毕竟太后娘娘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足了,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慕瑛抱着赫连璒,冲他眯眯的笑:“不管如何,只要她还惦记着我的等儿,那也算是她有这么一份心了。”

  高太后来到清凉寺,每日里跟着清凉寺的高僧们念经礼佛,与方丈讲经打禅,日子也算是过得自由自在,好像宫里的事情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可今日墨玉姑姑收到宫里的来信,又将她从这不问世事的寺庙里拉回了红尘万丈。

  “娘娘,青苹那个沉不住气的,在皇后娘娘千秋之日动手了。”墨玉姑姑压低了声音:“她异想天开,竟然挟持了太子殿下,让皇上自缚双手前去送死。”

  高太后的背挺直了几分,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低不可闻:“谁给她出了这主意?若是她自己想的,哀家只能说一番心血全白费了。皇后娘娘的千秋与太子殿下的百日汤饼会凑在一处,虽说是会忙乱些,可怎么着也不会任凭她挟持了去,皇上会因为自己的儿子而乖乖束手就擒不成?她也想得太简单了些。”

  “娘娘,你想错了,皇上真的自缚双手双脚去交换太子殿下了。”墨玉姑姑长长叹息了一声:“只是……是皇后娘娘自己动的手。”

  “就算缚了皇上的双手双脚,就能任凭青苹砍杀了?你当皇宫里的羽林子全是吃干饭的?”高太后终于回过头来,朝着墨玉姑姑瞥了一眼:“你跟着哀家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如何还是这般头脑简单?说,青苹怎么样了?有没有死?若是没死,赶紧送信回宫里,想个法子弄死她。”

  高太后说到“弄死她”时,脸色平静,仿佛就在说“哀家要喝茶了”一般简单,她一只手捻着佛珠,一只手在地上默默的划了一个圆圈:“这人总是要回到最初的那一刻去的。”

  “娘娘,青苹已经死了。”墨玉姑姑站在那里,有几分惋惜:“是江小春带了羽林子埋伏在树后放了冷箭。”

  “江小春是个机灵孩子。”高太后这才微微的舒了一口气:“青苹死了,她也不会再说出以前究竟是谁救了她,谁将她送进宫来的,我们可以趁机将这锅扔给慕华寅背着。”

  “慕大司马?”墨玉姑姑有些惊疑:“如何甩到他身上去?”

  “那条暗线早就铺好了,哀家正在找机会想让那线露出来呢,青苹虽然没有沉住气,但还是有些作用,至少她的死能让皇上对慕华寅更加怀疑。”高太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墨玉,陪着哀家去后山转转,咱们别再管宫里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来到这清净地方,不如四处走走,散散心。”

  “是。”墨玉姑姑弯腰将高太后搀扶了起来,主仆两人相依相偎的走了出去,夕阳将她们两人的身影融在了一处,庞大臃肿的一团,就如暗夜里的野兽,随时要跳起来扑倒路上行走的人。

  清凉山此刻是一片秋色宜人的景象,绿色山峦里有着黄色红色交织的颜色,斑驳如锦缎里杂色的花样。高太后站在那里,俯视着山光秀色,倾听着林海传来的风声,一字一句念道:“此处虎踞龙盘,有金戈铁马之音。”

  墨玉姑姑没有出声,心中赞叹着,自家主子真是大有胸怀。

  “青州梁州那边如何了?”高太后幽幽问出了一句:“阿启可否勤勉?”

  “太后娘娘,高大公子跟以前一般,十分能干,现儿已经暗地里募集了五万余人,分散在二十多处曲坞中,耕作间进行操练,众人吃饱喝足,还能养家糊口,个个满意。”

  “阿启办事,哀家是放心的。”高太后微微颔首:“只怕用不了多久,他训练好的兵士就该派上用场了。”?

☆、第 205 章 空山新雨后(四)

?  “干爹。”江小春蹑手蹑脚的从外边走了进来:“皇上……现在有空否?”

  江六睁开一只眼睛望了望,用力的喘了口气:“什么事儿?”

  “皇上不是吩咐我去彻查青苹的身世,看究竟是谁将她引进宫来的?”江小春将手中那叠纸晃了晃:“目前查到了这些。”

  江六一把将那几张纸拿了过来,朝江小春瞥了一眼:“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即便皇上没空也要将东西呈进去。”

  青苹挟持太子殿下来暗算皇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七八日,慎刑司与刑部一直在调查此事,一日不将青苹的身世弄清楚,江六这心便一日不能放下,一想带哦竟然有人处心积虑要害皇上,他便寝食难安。

  “干爹,这背后之人……”江小春压低了声音:“来头可大。”

  江六捏着那纸的手停了下来:“怎么样?”

  江小春映月宫呶呶嘴:“是皇后娘娘的那位至亲。”

  “真的?”江六将那几张纸展开来看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看来确实如此,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慕大司马可不是一般人,皇上想动他,还得顾忌着皇后娘娘哪。”

  “干爹,皇后娘娘与她爹……似乎也就那样。”江小春在旁边小声道:“我怎么觉得皇后娘娘才不会管慕大司马的事呢?”

  “你知道个啥,再怎么样那也是她的爹,骨肉亲情,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撇得清的。所谓大义灭亲,都只是那些冷漠之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我们的皇后娘娘可不是那样的人,莫非你看不出来?”江六摇了摇头:“这也是给皇上出了难题啦。”

  “干爹,你咋这么想呢,再怎么样,无论如何咱们要为大虞的江山社稷着想。”江小春弯着腰,看起来与江六一般高矮:“干爹,你莫非要皇上念着皇后娘娘的那点血缘,就将自己的性命给葬送了吗?”

  江六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小春,你说得不错,咱家方才也是糊涂了。”

  赫连铖正在批着奏折,就听着外边传来议论声,再一抬头,便见江六跟江小春走了进来,两人的神色有些犹豫。

  “何事?”赫连铖眼睛盯住了江六手里拿着的那叠纸,心有所悟:“莫非是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是。”江小春跪倒在地:“奴才盯紧慎刑司,一步步的挖出来的,青苹进宫乃是六年前宫里采买宫女内侍的时候,她进宫也是通过了正当手续,只是刑部那边深挖青苹身世才,方才发现她的籍贯名字都是加的,她报上来的籍贯乃是陵城,查实以后,发现那个乡里其实并无此人,而她在陵城的户籍也是有人花银子贿赂了里正才得以加进去,而且根据那里正招供,那来贿赂之人有京城口音。”

  赫连铖匆匆的翻开那几页卷宗,才看了几行字,眼睛便如粘到那纸上了一般,再也离不开来。江六与江小春默默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敢说话,这事情实在关系重大,只能让皇上自己去处理,他们是一分建议都不敢提的。

  “哼。”从头到尾看过卷宗,赫连铖重重的拍了一掌:“竟然还有这事!”

  他猛的站起身来,抓起那一卷纸,飞快的朝文英殿外边跑了过去。

  江六连忙拔足就追:“皇上,你等等老奴呀。”

  他望着前边那越跑越快的身影,一双老腿直打颤,气喘吁吁:“唉,人年纪来了,腿脚也不方便了,都跟不上皇上啦。”

  才跑了一条路,江六便有些熬不住,可赫连铖已经跑出去很远,他怎么样也得要跟上去,只能咬着牙往前边跑了去,忽然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颗小石子,正好打到他的膝盖上边,脚一麻,他便跌倒在地。

  “干爹,干爹!”江小春从后边追了上来,一把将他扶起来:“干爹你这是怎么了?”

  “哎哟哟……”江六用手揉着腿,扑哧扑哧直喘气:“干爹年纪来了,跟不上皇上了。”

  “干爹,你先到路边歇着,我去追皇上,顺便让人去请医士过来给你看看。”江小春将江六搀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谆谆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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