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内城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而她,当下辞别一干家人来迎接的京中儿郎,吊着胳膊就跟着宫中来使入了宫去。
贺穆兰进了拓跋焘的书房时,拓跋焘正在命令游雅撰写文书,贺穆兰没有擅自进去,而是站在门前等候宣召。
“如今你大罪已成,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条路走……”
拓跋焘表情沉郁,几乎是冷笑着吐出这些语句:“你如果亲自率领群臣,远远地出来伏在地上迎接,然后在我马首跪拜请罪,这是上策;”
“我军兵临城下,你双手反绑携带空棺出城迎接,这是中策;”
“你要是困守孤城,不及时醒悟,就要身死族灭,我会让你受到天下最酷烈的惩罚。”
“权衡利害吧,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这是在对沮渠牧犍下最后通牒?
要全面对北凉开展了?
贺穆兰表情有所震动的抬起了头来。
是因为沮渠牧犍在诸国之中大大羞辱了拓跋焘和她的名声吗?
哪怕收到北燕皇子求救的信函,大举出征之前,拓跋焘也没有亲自发这样的告书,去威胁一位国君。
虽说这么开撕有些不太妥当,但不可否认的是……
还真挺解气。
拓跋焘命令游雅拟完诏书,对着文书用印之后,赵常侍才敢上前告诉拓跋焘贺穆兰来了,拓跋焘一抬头,发现“绯闻男主角”就站在门口,立刻笑着招了招手,命令赵常侍送游雅出去。
贺穆兰进了殿,先对着拓跋焘行了礼,而后开口说明兴平公主的事情:“陛下,我与兴平公主……”
“解释什么?我还能认为你把兴平公主给办了?”拓跋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抬头,看了贺穆兰几眼,狐疑地说道:“我说你,不会其实是个……”
他压低了声音。
“……男人……”
“然后故意骗我的吧?话说回来,你一说我就信了,我还没验明正身过呢!”拓跋焘掰着腕子朝着贺穆兰走了过来。
“来来来,趁你残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
贺穆兰大惊失色,立刻举起没废的那只膀子,大叫了起来。
“陛下切莫开玩笑!素和君查到的事情,怎么会有假!陛下别过来!”
拓跋焘手伸了一半,已经快要拉到贺穆兰的裤带了,见到贺穆兰难得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居然把你骗过去了!哈哈哈哈!你还真信我验明正身这样的鬼话!哈哈哈哈!就算你真是……我还能在大殿之上摸你的鸟不成!”
“陛下!”
贺穆兰一口气噎着差点吐不出来,要不是还急着这破时代冒犯御体是死罪,她真想上前直接把拓跋焘裤子扒了也认证下“真身”。
哪有这么玩的!
人吓人吓死人好吗!
贺穆兰在殿中大喊“不要”,拓跋焘又哈哈大笑,刚送走游雅回来的赵常侍在门口抬了几次手,愣是不敢开门进去回禀游雅已经送走了的事情。
门口两个宿卫郎也是脸色古怪,拼命地对赵常侍打着手势不要进去,后者无力地抬眼看了看天,背手而立,在门口枯等。
“吓你一下,这几天的郁气才算是一挥而空。沮渠牧犍这一招也真是下作,连窦太后都召我去问了一次,劝我不要因为这样的流言和你君臣生隙,可见传的多快。”
拓跋焘乏力地抹了一把脸。
“那兴平公主我都没见过,想来能传出这样的传闻,也不是什么安守本分的人,还好我没娶回来,负责后院又要着火。”
‘以这个时代来看,确实是惊世骇俗。’
贺穆兰心中叹了口气。
‘但难保你这样的人,说不定就喜欢惊世骇俗的。’
拓跋焘见贺穆兰也是一张苦瓜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们两人都是受害者,他还好,贺穆兰毕竟根基不稳,就怕有心之人借机生事,让这样的传闻出去。
要是一个不小心,青史留名之上都是污点,是个人都不能忍,总是要反击的,一反击二反击,看起来就像是做贼心虚了。
背后推波助澜之人也是用心良苦。
“这件事你先不要回应,罗侯正在追查此事,已经有了点眉目,恐怕和你出使北凉时结怨有关。我今日召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拓跋焘突然神色一整,整个殿中气氛也是一变。
“寇道长愿意以一千斤黄铜为代价,与昙无谶大师交换,换取佛门相助,为你转移阳气。道门黄铜储备不多,剩下不足的,我来替他补全。”
拓跋焘见着贺穆兰蹙成一团的眉头,开口解释。
“你的顾虑寇道长已经和我说过,所以我准备让晃儿接受你一部分的阳气。你身上阳气过盛,他年纪尚小,恐怕要分三四次才能将你一半的阳气完全转移。你大限将至,修法坛、建天宫都已经来不及了,但佛门的曼陀罗阵可以起到一样的作用,而且只需要八十一个僧人结阵就可以。”
贺穆兰的眉头松开了一点。
“道门对佛门妥协,又愿意提供黄铜让对方铸造佛像,是允许佛门在中原传教的示好,所以昙无谶大师已经答应,愿意鼎力配合。你最近安心蓄养阳气,等昙无谶大师安排的涅槃宗门人一到了平城,就准备续命吧!”
拓跋焘对着贺穆兰和煦一笑。
“道长真是厚德之人,花木兰,你要好好谢谢他。”
然而贺穆兰却并没有表现出欢喜或者如释重负的神色,反倒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怎么,难道你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