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昆一拍掌,举起库莫提的中衣。
“你穿着丝的衣服,你是魏国的贵人是不是?按我们库莫奚的规矩,我救了你,你要给我们赎金,我们才能放你回去!”
竟遇到了趁火打劫的!
库莫提笑了笑。
但他们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他们把他捞上来,他一定还冻僵在水里,说不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沉下去。
“我虽没有富可敌国,但家财还是有不少的,你们想要什么,不妨说来。你们救了我,我应当送给你们谢礼。”
库莫提绝口不提“赎金”,在高傲的他看来,只有被俘虏了才涉及“赎金”。
“我们要见你们的大可汗!”
一个青壮突然插嘴,把头凑了过来。
“是!”
“我们要见你们鲜卑人的大可汗!”
库莫提这下真是啼笑皆非。
“你们是不是觉得,见鲜卑的大可汗,就像,你们见你们的首领,那么容易?见大可汗,难!”
“那我们不管,我们就要见大可汗!”
东夷人头脑都很简单,在他们的心目中,鲜卑人还是那群骑马打猎,追逐水草的游牧民族,城市也不过就是石头堆成的房子罢了。
“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大可汗,去见?”
库莫提听到拓跋焘的事情就十分慎重,忍不住正色问起他们。
他原本就英俊阳刚,长得仪表堂堂,如今浓眉一蹙,竟有几个怀春的少女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通红。
“我们要去他赔我们的损失!”
“我们要去找他借人去找高句丽报仇!”
“就是!他们打仗,把我们的部落都毁了!”
“契丹更惨,他们部族在上游,全给淹了!”
“奇怪,你们,不去找北燕,为何?淹了又是,怎么回事?”
“北燕也和我们有仇。”
木昆冷笑着说:“他们砍了我们的森林,抢了我们的兄弟,就为他们筑造堤坝,蓄水冲城,我们这一个部族好不容易从他们的手中逃出来,还没逃多远,就遇见你们的大可汗来了这里,我们不知是敌是友,只能在山里中乱窜,直到这一片被淹成这样,再也回不了原来的部族了。”
他看着库莫提:“我知道你们的大可汗来了东北,我见到你们的旗子,你们的人马,你们的强悍……”
他露出向往的表情。
“我们和燕人有仇,高句丽到燕地去的时候一路烧杀抢掠,我们、地豆于、室韦和契丹的部落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我们东边的部族一向是有仇必报,有债必偿,我们要帮你们的大可汗打燕人和高句丽人,但你们要把原本属于我们的地方还给我们,谁也不能再抢!”
“你们要内附?”
库莫提心中一喜。
“内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说的话怎么那么怪?刚刚也是一个字一个蹦!”
“笨,他是鲜卑人,会说我们的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内附,你们,和我们,一国。我们给你们地,你们,叫我们的大可汗,大可汗!”
“这有什么难的!”
木昆咧嘴笑。
“我以为你们也要我们的东西呢!”
“魏国,地大物博,不要你们的东西!”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救回来的是个贵人!我隔着老远就看到你的衣服在水里反光,那料子,比我们族里最美姑娘的皮肤还细,果然是个大人物!我能见到你们的大可汗吗?”
木昆笑的眼睛都眯没有了。
库莫提想了想,拓跋焘不在这里,这里不过是替身,他们肯定是借不到的。
但这些人熟悉北地,又能联合起这一片地方的东夷,是极大的助力,所以他必须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不能随便敷衍他们。
“大可汗,不在。”库莫提看着一群露出失望、愤怒、受愚弄表情的库莫奚人,指了指自己。
“我。大可汗,佛狸,兄弟!”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能这样指着自己,光明正大、毫不觉得冒犯的喊出这一句话来。
哪怕他是他们的大可汗,未来的天子,难道就能动摇他在自己心里的身份?
我,佛狸的兄弟,魏国的颍川王,黑山的大元帅,河南王拓跋曜之子,鹰扬军主帅,王帐之主。
他身后背负着这么多的期待,又怎能像个妇人一般寻死觅活?
“兄弟!兄弟!此人是大可汗的兄弟!”
“鲜卑的大人!大人!我们救了一个大人!”
“报仇!报仇!报仇!”
库莫奚人闻言大喜,围着库莫提突然载歌载舞起来。这样子画风的大变让库莫提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坐起身后毛皮中热气的流失让他赤着的上身也让他渐渐发寒,不由得往下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