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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第1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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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将军,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和已经毁了容的脸,原是不堪大用的,若不是您举荐,素和君不会让我留在他身边,再造之恩,他日郑宗必报!”

  要不是得到素和君的提拔,他一回到平城之后,宦途就算是完结了。

  在这个当官看出身、拼家世的时代,郑宗并不算什么名门之后,也没有过人的门路,而他甚至连种田都不回,可以想象他将度过如何穷困潦倒的一生。

  然而白鹭官有许多不需要出面的官职,分析情报的官员、教导白鹭官新人的官员、作为暗哨在各地活动的白鹭官,很多都不要求长相。

  素和君明显也是对他有了安排,才和蔼的告诉他留在北凉他有大用,让他暂时不要回京。

  贺穆兰含笑看着阴郁气质完全被抛开的郑宗,知道他已经将之前那些忧虑和对未来的迷茫全部甩开了,笑的也十分欣慰。

  “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你一路上对我的帮助很大,若不是你自己有这个价值,哪怕别人再提携,素和君也不会用你。”

  若不是你自己有这个价值,哪怕比尔呢再提携,xx也不会用你!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敲得狄叶飞猛然惊醒了过来。

  是!他怎么能妄自菲薄!

  同火十人,除了他,又有谁能站到几乎和火长并肩的地步,这也许更多的是机缘,但他每次都抓住了机缘,难道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郑宗,我有些话想和火长单独谈谈,你能不能……”狄叶飞看着正在愉快交流的郑宗和贺穆兰,有一种被排挤了的感觉,忍不住开口请求。

  贺穆兰刚刚把自己在血披风那里得到的铁面具送给了郑宗,郑宗上半边脸有些狰狞,尤其是额头和两颊这种突出的部位,但下巴附近还好,所以这张半脸面具正好适合他。

  郑宗原本就有收集癖,一想到这是贺穆兰贴身用过的,更是喜不自禁。

  他原本气质就阴郁,但一笑起来,连那张脸都没有那么难看了。若说贺穆兰走了这一趟最欣喜的是什么,那一定是自己最终还是改变了郑宗,没让他彻底黑化走上宦官的道路。

  两人笑的正愉快,突然听到狄叶飞要求和贺穆兰独处,郑宗那张乖巧的笑容立刻收了收,但还是拱了拱手,顺从的离开了。

  只是人虽离开了,却没有走远,只鬼鬼祟祟地躲在近处的营帐后面,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火长,你这一走倒是容易,我却要念着你一辈子了……”

  狄叶飞幽幽一叹。

  贺穆兰原本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狄叶飞,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立刻升起了一丝尴尬。

  “什么一辈子……”

  “火长可想过,孟王后是你擒来的,沮渠菩提是你派去的人抓回来的,虎贲军路遇马贼,是你巧施计谋将马贼赶跑保住了兴平公主的嫁妆,如果没有你的努力,我现在恐怕只能在黄沙下找到一捧骨灰而已,现在你走了,我却要领军与素和君一起处理北凉的事情,其实是抢了你的功劳。”

  狄叶飞十分冷静地吐露着自己的心事。

  “我每一次晋升、每一次变强,背后都有着火长的推动,郑宗说,提携之恩来日必报,我却是连下辈子都还不清。”

  贺穆兰原本以为狄叶飞要说什么一辈子,整个人肌肉紧张,随时都可能捂着耳朵疾奔而出那种,再一听居然是这个,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笑着出声:“我们十人当初入火时就不分彼此,你的裤子袜子都是我缝的,现在还跟我客气这个。就算你不来,京中也要派其他人来,与其功劳都让别人得了,还不如是你。”

  她看着已经渐渐有了后世狄叶飞影子的同火,表情十分温柔:“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更进一步。你性子细腻、个性却不婆妈,而我却正好和你相反,我性子简单,却太容易心软。”

  贺穆兰看着乱成一片正在忙着拔营的虎贲军们,平静地说着自己内心的恐怖:“说实话,当知道源破羌和素和君可能要一起携着源破羌杀回姑臧去的时候,我就有想逃的冲动。我曾破过柔然,知道百姓家破人亡的痛苦,也见过抛妻弃子、亲人相残,就为了逃出生天的罪恶。我的性格让我能无畏的抵抗敌人的侵略,却在攻城略地之时满心伤悲。”

  狄叶飞愣住了。

  他从不知道火长心中居然惧怕攻城。

  “我刚到北凉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问我,是不是我们来了,娶走了他们最美丽的公主,就不会打仗了。我那是几乎是落荒而逃,因为我知道,我根本无法给他们想要的回答。战争这种事,从来就不是我们这样的武将能决定要不要开始的。”

  贺穆兰的目光放的悠远,竟有些超脱人世的疏离。

  “魏国要发展,要变革,要强大,首先就必须一统中原,然而‘一统中原’四个字的背后,却是无数国破家亡,破而后立的过程。人人都道花木兰是天生的将种,却不知道花木兰其实很讨厌打仗。”

  “火长不要开玩笑了,你的军功十转,几乎都是实打实……”狄叶飞脱口而出,却又马上噤声。

  “都是实打实杀人杀出来的,是不是?”贺穆兰笑笑,小声轻喃:“难怪,难怪,原来这是报应吗?”

  所以她注定活不长久。

  如果她的人生就是无尽的杀戮和征战,死在她手中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对我,对虎贲军,对大魏来说,你就是了不起的英雄,是我们军户出身的人足以仰视的目标。”狄叶飞难抑心中的激动,希望能打消贺穆兰突然升起的软弱:“即使不是我们,是别人领军来,总是要死人的,至少我们能够控制自己不变成只懂得杀人的怪物!”

  “是的,所以我才说,还好你来了。”

  贺穆兰对着狄叶飞颔了颔首。

  “只有像你这样内心坚定之人,才能完成素和君和源破羌想要完成的‘大业’。你们都足够有野心,有能力,有决断,懂得如何牺牲,而我虽然也都做的到,事后心中却会痛苦。”

  贺穆兰越说心中越是豁然开朗,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拓跋焘要将她召回平城,又为何出使这种“和平”的任务是由她领导,而“毁灭”这样的任务却是派了同样渴望功名、希望在魏国立足,要给天下一份答卷的赫连定与狄叶飞。

  只有渴望成功的人,才能获得成功。

  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要比她看的明白的多。

  想到这里,贺穆兰忍不住拍了拍狄叶飞的肩膀:

  “不要怀疑自己,陛下会派你来,肯定是因为只有你能胜任。就如陛下要召我回去,一定也有他的考虑。”

  “真的吗?”

  狄叶飞跟在拓跋焘身边时间不长,虽然也是近臣,却依旧看不懂拓跋焘,更别说理解。

  对他来说,这位陛下对他的态度虽然和缓,却像是可有可无。他身边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想要靠近他都那么困难。

  “不要小瞧了陛下的识人之力,否则我是怎么出头的?你也别觉得是抢了我的功劳,因为只有你真正的为大魏争取到了利益,才有功劳这回事,否则世人只会记得花木兰损失了虎贲军,记得我国的使团被马贼追的仓皇逃跑,我做了再多的事,也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贺穆兰所说的不是推测,而是绝对会发生在败者身上的事情。

  狄叶飞怔怔地出神,贺穆兰对他说的太多,他需要消化一阵。

  然而此时的贺穆兰,已经面色慎重地对他躬了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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