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突然失态地大叫了起来。
“五千虎贲军跟着我离开了平城,现在回去的还不知道能有多少!你、慈心大师、盖吴,原本都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是被我硬生生扯进来的!如果你死在了这里,我该如何面对自己?”
贺穆兰恨声道:“你是鬼也好,是人也好,都得跟我回平城去!死了一个大行驿还不够吗?还要死多少人才行?每死一个人……”
“都是我的无能啊!”
“你为什么是个好人呢。”郑宗的眼泪沿着眼角流了下来,留到自己满是伤痕的脸上,痛得如同锥心。
他用着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
“放弃我不好吗?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啊……我自己不想活了……”
虽然才一天,可他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的苦。
他也根本就不是这么坚强的性子。
“别哭了。”贺穆兰准备弯腰将他重新抱起来。为了让他放松一点,贺穆兰刻意开着玩笑说道:“你要再哭下去,我说不定会渴的去舔你脸上的泪珠子。”
贺穆兰一只手刚抓住他的肩膀,却感受到他整个人震动了一下,手臂也像是不由自主一般抬了起来……
“别乱动,不需要你用劲儿……”
贺穆兰还以为他不想走了,语气有些烦躁地开口。
“我来……”
“花将军,那边有绿光……”
郑宗抖了抖,突然了悟了过来。
“是我们身上的血。我们身上的血腥味,把狼引过来了!”
并不是只有人会在晚上趁着气温低行走的。
夜行性的动物也是一样。
贺穆兰穿着沙漠里必备的长靴子,所以一般的蛇虫咬不到她,可要是遇见狼,这种靴子毫无用处。
“狼?”
贺穆兰赫然一惊,扭身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腥臭的风迎面扑来,贺穆兰身手极快地从要带上拔出匕首,月光之下,只见得匕首的精光闪耀、跳动、流转,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贺穆兰已经朝着迎面扑来的狼身上刺了七八下。
她的武艺是实打实在生死之际锻炼出来的,每每到绝望之时就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那只狼还没有得手,已经被贺穆兰刺了好几下,然后无情地一脚踹开。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一只狼死了,他们的四周却又出现五双绿森森的眼睛。
那只狼只是试探的诱饵。
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五只……老天可真是不肯放过我们。”
郑宗苦笑着坐起了身子。
“我虚弱的根本站不起来,我知道你能杀出去,你自己去吧。”
“不过是五只狼而已,你太小瞧我了。”
贺穆兰两道浓眉倏地一扬,脸上现出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
她甩手把手中的匕首丢给了郑宗,从腰上取下厚重的磐石,昂然道:“你自己拿匕首保护好自己。”
她望着地上已经开始抽搐的狼,喉咙间居然有股难忍的干渴。
一天一夜没有喝水也没有进食,只喝了一口烈酒,她虽然口中说的硬气,但身体的状态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在郑宗骇然的表情中,贺穆兰没有立刻和围攻而来的狼对抗,反倒俯下身子,对着地上那只狼被刺穿的喉咙狠狠地饮了一口鲜血。
又腥又热的鲜血被贺穆兰咬牙咽了下去,干渴的快要冒烟的嗓子立刻舒适了许多。贺穆兰站起身,擦了擦自己的嘴,重新举起磐石。
“现在该害怕的,应该是这些狼才对。”
战斗结束的很快,并不是贺穆兰如何厉害,而是因为狼实在是一群很聪明的动物。
和狼群战斗,与军队相斗没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擒贼先擒王”。第一只被派出来试探的当然是狼群中微不足道的那一只,可随着狼群发动进攻,还是可以看出来哪一只才是这个狼群的首领。
贺穆兰并不是莽夫,她沉着又冷静,手中握有沉重的磐石,又有用不完的力气,几只狼久攻不下后想要袭击郑宗,却被她的磐石牢牢地封锁住了行动的路线,被迫去保护一直被她攻击的狼王。
最终,贺穆兰以双腿被狼群首领抓伤为代价重创了它,而狼群在发现一死一伤依旧无法得手之后,很快就暂时离开了。
虽然离开了,可它们并没有走远,就像冤魂不散一般,绿幽幽的光仍在不远处闪烁,像是等着贺穆兰和郑宗真正精疲力竭的那一刻,就会发起下一次的攻击。
“怎么办,它们好像盯上我们了。”
郑宗握着匕首,有些头疼的看着远处的狼群。
“你应该高兴,这里有狼出没,说明附近一定是有绿洲,或者有足够让它们生存的猎物。”贺穆兰并不觉得头疼,反倒隐隐有些喜意。
“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这里并不在沙漠的中心。现在这么热,沙漠里的队伍都在晚上和日出前后行动,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能遇见绿洲或者商队。”
贺穆兰说着这样的猜测,肚子里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被自己的想象给诱惑住了,说起商队就想到了水,又想到了食物,所以肚子才会叫起来。
郑宗原本已经离崩溃不远了,可贺穆兰独斗狼群以及对绿洲的猜测却激起了他生的欲望。
只要有绿洲,他们就能绝处逢生。只要找到人,就能找到方向,迟早会跟虎贲军汇合……
“但是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