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母子都不稀罕了。’
沮渠蒙逊也许是对孟王后的牺牲心中十分愧疚,两人竟久违的依偎在一起,一边回忆着往昔一边说着温言软语。
然而他回忆的往昔越是美好,孟王后只会越觉得呼吸困难。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温水煮熟的那只青蛙,因为一开始的环境是舒适的,渐渐一步步到了这样的地步,直到最小的孩子差点遭了毒手才清醒过来。
他如果一直想着保护他们,她又何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并不是无知的妇人,她也见过当年那位被人传扬“软弱”的南凉国主,那时候他的话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作为一个国主,能够给女人最好的东西,就是表现出能让她有恃无恐的最大宠爱,让她的儿子坐上王位,以及……”
他笑着说道。
“即使是自己死了,也能继续无忧无虑享受尊荣的活下去。”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什么“挡箭牌”,“我宠爱其他女人是顾及你的名声”之类的话。
她只不过是为了让儿子登上王位而苦熬罢了。
现在想要当王的儿子已经去了,剩下的那个最大的愿望是走遍天下,她又何必再装腔做戏恶心自己敷衍他?
想到这里,孟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依偎在他身上的沮渠蒙逊。
“这个时候白马肯定又在淘气不肯睡觉了,我要去看看。大王您请便吧。”白马是她的女儿,菩提的姐姐,性格浑似男孩。
想到那个调皮又无法无天的女儿,沮渠蒙逊头疼的叹气出声:“这个女儿我虽然不准备拿她和亲,但是天天舞刀弄枪传出去也不好,你还是……”
“我准备让她在我死后接替守卫地道的工作。”孟王后只是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沮渠蒙逊的嘴。
“她也许晚嫁,也许根本不能嫁,我要好好锻炼她这些本事,大王不必操心。”
孟王后对他随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宫室,却又顿住脚步,回头对他说道:“大王,菩提离开我身边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返。我如今只有这个女儿承欢膝下,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菩提走后,我不准备再离开中宫了,白马也必须和我寸步不离,可以吗?”
沮渠蒙逊的心软了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插手中宫的事情,也会把那些看管你们安全的侍卫撤回去。”
因为担心孟家反叛,地道里也有沮渠蒙逊的人随时巡逻,这些侍卫不听孟王后的指挥,也是这些人里频频出现麻烦,菩提之前几次遭受刺杀,都是属于这一派的侍卫。
但由于没办法控制住孟王后,沮渠蒙逊即使知道这群人已经并不值得信任,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了。
可如今,因为孟王后最倚仗的后手菩提已经被他交给了魏国人,愧疚之下的沮渠蒙逊终于松了手,将地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孟王后。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句……”
孟王后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滴。
像是被那泪滴烫穿了心脏一般,沮渠蒙逊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逃离了中宫之中。
“母后,父王走了吗?”
怯生生的菩提从侧室里偷偷伸出头来。
在他身后,一个长相酷似孟王后的小女孩大大咧咧地走出来,翻了个白眼。
“你要去魏国,他肯定心虚的连呆都不敢多呆了!”
“白马,不要老是把你弟弟推出来当背黑锅!”
孟王后一看就知道菩提是受姐姐的撺掇才干出这种偷藏在后面偷听的举动。
白马吐了吐舌头,“他也想,只是不敢做,我推他一把是给他合适的借口,坏人全我当了,真是苦啊。”
孟王后实在不知道白马这个跳脱的性子到底像谁,她和沮渠蒙逊都是稳重而谨慎的人。
要不是她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沮渠蒙逊忠贞不二,她几乎都以为这是她酒后乱性和哪个泼皮生的孩子了。
一个女孩性格像是泼皮无赖,这像话嘛!
“阿母,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走了?”白马期待地望着母亲,“去看看那些商人和侍卫们说过的地方?”
烟云的江南,辽阔的中原,苍茫的大漠,以及……
各种类型的俊俏男人?
太棒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必在一群矬子里挑一个稍微高点的嫁了,她恨不得立刻就走。
菩提也眼巴巴地望着孟王后。
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母亲。
“玉龙表哥会保护好我的吧?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再看到母后了吧?”
“你真笨,你想多离开一会儿,阿母都会疯的,怎么可能让你在外面多呆。你等一等,等我们去接你啊!”
白马没心没肺的话似乎安慰了菩提担忧的内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阿母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了……”孟王后抱着一双儿女,默默地点头。
“所有人都会保护好你们,更何况,魏国那位花木兰,是个十分正直的好人,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害你……”
孟王后想了想,蹲下身子,用十分慎重的语气嘱咐菩提。
“但是花木兰是个好人,并不代表魏国的使臣都是好人。你到了魏国使团那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花木兰,这样即使有人想暗算你,也要过了他那一关。他那样的人,绝不会让你出事,你明白吗。”
“我明白。”
菩提点了点头。
“哪怕丢脸,我也会跟在他后面的。”
“就说是阿母说的,他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