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丽子园僻静的小道一路往别院而去,直到完全不见了身影,也没有了动静,才有一个人在路边的山石之后放下捂着口鼻的手。
他知道贺穆兰是个武人,感官比一般人要灵敏,所以刚才差点屏住呼吸到把自己憋死了。
“呼……呼……”
他难掩震惊地喘着粗气,快要被自己听到的一切给吓死。
‘得赶快告诉使君,花木兰是断袖!花木兰居然是断袖!’
☆、第386章 螳螂捕蝉
李顺本身是大族出身,即使出使也带着不少随从小厮,对于郑宗这样用金钱收买的人来说,小厮和随从们才真正是他的心腹,因为这些人的家人都掌控在李府的手上。
郑宗的“任务”一直完成的很好,但这不代表李顺就对他完全放心,在他身边,至少有两个不起眼的下人是专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
好在郑宗原本就是贺穆兰身边的通译,和袁放又是同一个营帐,加之贺穆兰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我虽然承认你了不过我还是鄙视你”的态度,这些随从只能看出郑宗和他们处的并不热络,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李顺当然不会告诉小厮们他让他们盯着郑宗是因为郑宗被收买了,所以这个随从也不知道郑宗所说的“我要做个好人”是什么意思,只被“从小我就不喜欢女人”和“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给震撼的魂游天际,差点失声尖叫。
大名鼎鼎的花木兰!手能撕虎的花木兰!
他居然是个断袖!
“你说什么?谁断袖?”李顺皱着眉头听着随从回来的汇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让你盯着郑宗吗!”
“主人,我是盯着郑宗啊!”那随从瑟缩了一下,壮着胆子回话:“我就听到郑宗怎么说自己不喜欢女人,然后和花木兰说些什么星星月亮的,还说花木兰和他是一样的人,花木兰没有否认,而且神情还有些避让的样子……”
“你确定不是你听错了?两人还聊星星月亮?”李顺的脑海里浮现出贺穆兰黑瘦平庸的面孔,再想象下这样的糙汉子跟郑宗那鬼头鬼脑的家伙一起挽着手赏风赏月……
李顺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可怕了!
“郑宗对花木兰态度怎么样?”既然是已经背叛了花木兰的,他又怎么有脸再和他谈情说爱?
莫不是自己被骗了?
不,不会,郑宗的态度不似作伪,最主要的是,卢水胡人和郑宗确实一直在帮他做事,花木兰也成功被其他使臣排斥了,只有几个武将出身的不管他们之间的矛盾。
哪有人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我看郑宗那样子,倒像是一头热。花将军从头到尾就在前面走,听到他在后面絮絮叨叨,就像有只鬼在后面跟着一样走的飞快。”那随从也是个能脑补的,抿了抿唇想出一个可能。
“您说有没有可能花将军断袖的事情其实没几个人知道,那郑宗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就用它来威胁花将军?所以花将军即使并不愿意收这郑宗为娈宠,但还是不得不每天让他跟在身边,否则花将军身边人人都讨厌他,为何他就能一直跟着到现在……”
他也只敢把郑宗想象为娈宠,毕竟花木兰那样的人谁也想象不出他在下面的样子,更无法把他跟娘娘腔联系在一起。
这随从的话却让李顺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
是了,郑宗爱财,但恐怕更加爱命,他为什么愿意为他这么卖命?花木兰被他出卖的这么彻底,他却一点为自己铺后路的行动都没有……
他到底为什么?
李顺摸着自己的胡子,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吩咐身边的那个随从。
“这件事先不要泄露出去,我自有用处。”
“是。”
丽子园的行宫群全在外围,而猎场则是在内侧,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披萨饼,被人为切成了很多块,但事实上每一个猎场都是相连的,只是在猎场和宫殿之间筑有围墙,以防止猎物翻出而伤人。
知道花木兰今日要率领虎贲军打猎,整个使团的人都跃跃欲试,虎贲军五千人和卢水胡一千人除了要守卫安全的两千人被留下外,其他人都进了猎场,只为了今日的逐鹿。
刘元宗和冯恒知道花木兰要打猎,特意派人送来了专门行猎的猎犬和鹰隼。钦汗城附近产鹰隼,这种猛禽体格并不巨大,却十分勇猛厉害,是所有猎人都想要的宝物,所以除了觉得将这种动物驯化用来打猎比较残忍的贺穆兰以外,每个男人都恨不得那个鹰隼站上的是自己的肩膀。
拓跋焘也养着许多的鹰,专门用来打猎,贺穆兰陪着拓跋焘行猎过几次,知道那些鹰的威武,再见这些个头小的鹰隼,心理上就先觉得它们个头小了点。
“这是鹰隼,可以敌豹的猛禽……”冯恒见贺穆兰望着那些站在驯鹰人手臂上的鹰隼,指着他们介绍。
“当将军出去打猎时,它们会比人更早发现猎物,然后为你指引方向、驱赶猎物进入你的攻击范围,甚至啄瞎猎物的眼睛。”
“多谢冯都尉了。”贺穆兰受了她的好意,接受了两个驯鹰人。其余八个驯鹰人或分配给了使团里的使臣,或给了虎贲军力几个勇猛的副将。
“自虎贲军成立以来,我们就没有出外打过猎,每日都是枯燥无味的操练,是我的失职。”贺穆兰笑着道:“今日恰逢入驻丽子园,猎场空旷,猎物繁多,为了不使鸟兽数量超过园林的负荷,我们得一展身手才是!”
“是!”
“哈哈,将军我早就想给我家媳妇弄副好皮子了!”
“我想吃羊肉!”
贺穆兰笑了笑,继续朗声说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打仗有打仗的规矩,行猎也有行猎的规矩,等会开始行猎,诸位都要遵从我接下来说的几条规矩,若有触犯,不但猎物全部收回,少不得还要受我的军法。”
虎贲军们陡然一静,各自带着犹疑之色互相张望。
“第一,尽量不要猎捕母的飞禽走兽,这时节正是动物繁衍之时,少不得有几个母兽怀了孕,或者正在哺育幼崽,这有违天和。除非被母的袭击,否则不得射杀怀孕的母兽,听到没有?”
“是!是!是!”
“其二,我们是来打猎的,骑射是我们赖以为生的本事,所以用弓箭可以,用刀剑也可以,我昨日听营中有许多兄弟打赌,这个我也不管,但是但凡用火烧的、用陷阱的、用套索的,想这样投机取巧的,一旦发现,我也重罚。”
她看着有些露出失望表情的虎贲军,继续解释:“这里是皇家之地,用火烧会引起火灾,用陷阱可能误伤贵人,套索之类也显不出你们的本事。行猎等于演武,自然要拿出看家本领,用些小计有什么意思?你们互相监督,若有触犯的,大可私下和我说,不必顾忌同僚之间的面子。”
贺穆兰抖了抖鞭子。
“当然,我也不会用这些取巧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