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尉迟家的一位女子,在这批女郎里身份地位都极高,更让贺穆兰担忧的上次就是这个女子陪着她那堂妹尉迟燕来找自己的,肯定是认识她。
贺穆兰只能把自己的头压的低低的。
“怎么,你认识?”
也低着头弯着腰的拓跋焘小声询问。
“有过几面之缘。”
“这可不好,现在太显眼了,我们还是丢了箱子快跑吧。”
“好,那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走。”
要求拓跋焘提箱子的女人大概是不敢和尉迟家的女郎互骂,只能黑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
其他几个女子左右看看,见拓跋焘也只低着头,便不再开口,都装成小媳妇样。
贺穆兰在这边数了一、二、三,将手中的书箱往地上一放,对身后的女人说了句“东西我送来了,我们有事还要先走”,转身掉头就走。
拓跋焘自然是埋头跟上,往另外一个院子就走。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能在贵人的院子里晃荡!”一个女官正好巡视到此处,见院子门口站着好几个女子,连忙过来查探,再见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宦官在往外走,立刻拦了上去。
拓跋焘也不说话,抬起头来瞪了那女官一眼,这女官还有什么敢说的?登时往后退了三步,捂着嘴不敢开口了。
拓跋焘带着贺穆兰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穿了过去,贺穆兰走出几步回头一看,那女官身子微微还有些哆嗦,一时心中大为同情。
遇到这么个主子,没吓尿就不错了。
这里是拓跋焘的地盘,自然是熟悉无比,带着贺穆兰东一拐西一弯,立刻拐到了一处土墙的旁边,从墙上随手扯下一大块青苔和乱糟糟的植物,露出一个大洞来。
“走,我们过去,那边是东院。”
贺穆兰被赶鸭子上架,只能跟着拓跋焘钻那个入口,又稍微掩盖了一下,随着他进了东院。
“生病的大多是东院的女子,一般在宫里生了病是不能久住的,后来太后干脆把告病的全集中到东院来,日日让御医给她们开药……”
拓跋焘好笑道:“窦阿母也是的,别人要真病了还好,若是装病,天天被太后逼着吃这么多药,没病也有病了。”
“窦太后视陛下若亲子,当然觉得陛下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她听说这么多人生病,一定不会觉得都是生了病,肯定是‘装病’,忍不住给陛下出口气也是正常。”
贺穆兰笑了笑,表示能够理解窦太后的想法。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陛下没有要娶那么多女人的想法,放出宫去当然是最好的。”
拓跋焘点了点头。
“大选就是这么个规矩,她们还以为我真是见人就纳的昏君不成!”
拓跋焘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大致了解了生病的几个女子都住在东院的哪里,带着贺穆兰溜着墙根扒了一处壁脚听动静。
他们并不是从入口进来,是以没有守卫注意到这边,也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方便。
贺穆兰和拓跋焘在墙壁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贺穆兰大着胆子戳破窗纱,往里面一看……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这一下可就奇怪了,拓跋焘和贺穆兰对视一眼,悄悄移步出了这一间,又往另外一间戳了窗纱,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来。
“这个在……”
拓跋焘看了看,兴奋地压低了声音:“这个应该是卢家行七的女孩,崔家派了女子进宫,卢家不敢推辞,便把她也送了进来。”
崔浩这一次选了家中侄女进宫,可谓是五姓第一次送入宫中自家的直系女子。因为崔浩开了这个头,卢家和其他几家不敢敷衍皇帝,也都纷纷送了家中的远方女孩或庶出之后。
“卢家的七娘听说自从去年起就经常生病,原本说好的亲事也因为这个被退了,他家只能将她送进宫来,结果一进宫就生了病。”
拓跋焘小声告诉贺穆兰。
“我看她像是挺好的,看起来没病……”
贺穆兰摇了摇头。
“她现在站着不能说明什么,真要重病早就送出去了。”
这位卢七娘身边还有一位宫女伺候,她是五姓女出身,当然不能让她什么都自己来,那宫女被卢家塞了不少东西,伺候她也尽心尽力,此时见她站起身走动,连忙上前阻止。
“七娘,你病刚好,吹不得风,多卧床才能好啊!”
七娘闻言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毛病,三分是自己着凉,七分倒是我硬拖出来的,此时好或者不好,又有什么区别!”
“太医说你这一年来忧思过重,需要好好调养,不宜再生病了。我知道你不愿入宫,可真要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连我都要赔命!”这宫女毕竟是宫人,当场脸色就不太好看。
“我们既然答应了卢使君会设法让你出去,你就不该一天到晚唉声叹气。”
“原本当然是能出去的,可现在生病的这么多……”
卢七娘子自嘲地笑了笑。
“一下子生病这么多人,陛下又不是傻子。”
拓跋焘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看了看贺穆兰。
“看样子她们不愿意嫁我……”
贺穆兰正准备开口安慰,猛然间却有什么东西疾飞而来,直奔着贺穆兰和拓跋焘藏身的地点!
拓跋焘和贺穆兰都是武人,见有物来袭往后迅速闪开。
那东西落在地上溅出一地的药汁,滚烫的药汁流了满地,发出难闻的气息。
“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躲着!”熟悉的叱声之后大叫声传遍东院,“来人啊!有宵小之辈窥探良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