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谁也不能服谁,可袁放手中却掌握有袁家的甲兵和经商得来的大量财物,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有人有钱,另外几派就算上蹿下跳,谁也奈何不了谁。
贺穆兰和薛安都的大军围住袁家邬壁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不知道这支部队为何会开到袁家来……
袁家可是被先帝亲自嘉勉过的“宗族”,怎么会有鲜卑人敢冒犯袁家邬壁?
一时间,家主之争也迅速被按了下来,所有人推举刚刚弑父上位的袁放去和凶神恶煞的鲜卑人交涉,弄清楚这支大军为何要来为难袁家。
就算是得到消息来平乱,这也来的太快了。
袁家邬壁外。
骑着骏马,领着家人侍卫的袁放,出城相迎虎贲军。
袁家邬壁里,人人都焦急的等候着袁放能带来的好消息。
就算没有好消息——谁又在乎呢?这样的家主,就算死在了鲜卑人的手里,也不过就是再立一个而已。
袁振还好生生的在殷家呢。
“袁四郎,别来无恙。”贺穆兰骑在马上看他:“不对,我现在该唤你袁家主了。”
“花将军是在嘲笑我吗?一个在世人眼里杀兄弑父的家主?”
袁放经过一场大变,整个人似乎像是变成了后世的那位袁家主一般,说话时脸上虽带着笑意,诚意却进不了眼底。
“杀兄?哪里的话,嵩山来的道长们都在竭力救治你的兄长,袁化的病已经得到了抑制,至少没有再继续蔓延了。”
贺穆兰微微一笑,“这一条,肯定安不在你的头上。”
袁放总算挤出了一个还算高兴的笑容:“是吗?那就多谢寇道长和花将军了。”
“只是我不懂,为何你要将地道给烧了。”贺穆兰肃容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们要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问责刘宋……”
“将军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懂?”袁放笑着摇头。“我烧了自家的地道,有什么好大白于天下的?”
“袁放,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骑在马上的薛安都当场就拔出了武器:“你袁家害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想这么算了不成?”
“什么害死了这么多人,抓贼要拿赃。”袁放丝毫不惧。“更何况你们大军南下,为的就是灭了我袁家,我如今准备携袁家邬壁上下近千户弃邬壁而归降,若你杀了我,这天底下所有的宗主都不敢学我这个蠢货了。”
“你……”
薛安都简直气结。
“花将军,你我的约定我已经达成。袁家邬壁我已经得到,如今也原原本本的交给你。我袁氏上下四代十七房四百口人,不能因为我的父亲担上不属于他们的罪名。”
“家父已死,家兄即使不死,下半生恐怕也已经毁了,家兄不死,我那侄儿就不可能一直被我嫂嫂养在殷家,袁家已经名存实亡。剩下的罪责,便让我一肩担了吧。这件事该到此为止了。”
袁放昂然而立。
“就算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各地宗主纷纷效仿?魏国每次攻打一地,必会生起瘟疫?”
贺穆兰冷着脸看着袁放,而后者毫不动摇地回望于她。
“将军是为了灭袁家邬壁而来,如今袁家已经归降,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深深一躬,长揖到地。
“我猜袁家主给我的那份口供,怕是也有什么后着吧。”贺穆兰拿出那封口供,沉着脸闷哼:“还望袁家主为我答疑解惑。”
袁放闻言抬起身,狡黠地一笑:“花将军,在下是个左撇子,没有人知道我右手也能写一笔好字。在下的左手和右手连写字的笔顺都毫不相同,更别说字迹相似了……”
“你倒是好计谋,只是你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吗?”贺穆兰见他算计了自己一把,心中忍不住气闷。
“我知道。”袁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若真的无力回天,那也是我们咎由自取。袁家罪孽深重,就算将军率大军将袁家夷为平地,那也怪不得别人。只是我如今身为袁家的家主,少不得还要为袁家再争取一把,谋个生路罢了。”
他的嘴角露出苦涩地表情。
“魏国的陛下既然已经升起了对付宗主之心,那袁家,不,所有邬壁的覆灭,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我说的对吗?花将军。”
“是,你想的明白。”贺穆兰长舒一口气,望了望身后的大军。
无论如何,这场祸事总算没有绵延开来,薛安都对自己的游侠朋友们有了个交代,而她,也势必要押解整个袁家之人上京,至于陛下最终怎么决断,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寇逸之要留下来竭力医治袁化,袁家邬壁的荫户们全部会被当地的官府入籍,分配良田,从此服役交税,成为耕户。一旦断了袁家的根本,哪怕袁放日后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东山再起。
荫户,原本就不是一朝一代能够积累起来的。
“既然如此……”
“花将军,我烧了地道,却还是留了一个人。”袁放压低了声音:“那位郡主,将军想不想见一见?”
贺穆兰一惊。
“你……你不是说她离死不远了吗?”
“是快死了,所以我把她抬出来的时,没有人敢靠近。”袁放摊了摊手:“她既然自称是郡主,肯定有一些秘密不愿告诉我。你去问问,说不定她会告诉你呢?”
贺穆兰狐疑地看了袁放好一阵,最终还是下令。
“所有人,进入邬壁!”
宋国,建康。
“为何慌慌张张?”
刘义隆哮喘又犯,刘义康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抽出空来询问殿中跪着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