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当然是危险,可烟就不一样了。若烟中有毒草,危害更大。贺穆兰是法医,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遭遇火灾而死的尸首。大火所以能夺人性命,烟雾引起窒息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因为大火烟雾中有大量一氧化碳,吸入后立即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成碳氧血红蛋白,从而妨碍血红蛋白传递氧的作用,造成窒息。
“烟,好多烟!”
“少主!将军!你们听得到吗?入口那里涌进了好多烟啊!”
“哎呀,好臭!好像是马钱子的味道?不好,有毒!”
盖吴听着外面卢水胡人们的胡乱吵嚷,脸色变了又变,转而更加疯狂的去敲牢房里的每一块砖。
“盖吴,你在做什么?”
陈节莫名其妙地拉了拉盖吴的袖子。
“现在哪里是敲墙的时候!”
“你不知道,有的人修建牢狱时会留下暗道或暗门,以防自己以后会被关进来,说不定其中也有。”
盖吴用刀柄一块砖一块砖的敲着,那声音枯燥又乏味,直像敲到了每个人的心头一般,让屋里众人都觉得烦躁不堪。
“难道现在就开始缺氧了?”
贺穆兰见盖吴和陈节等人都像疯了一样敲砖墙,忍不住扫视了一圈,将地铺上的破毯子团成一团,先塞在了铁门上唯一的那个洞上。
她也是没办法,外面有人说烟臭,可能有毒,她只能先堵塞孔隙,防止烟窜进来。这间牢房密封做的这么好,把门缝全部封上,毒烟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让他们致死。
只是这毕竟是拖延之计,若是再这么下去,氧气不足,他们迟早还是要闷死的。
这时候,外面的咳嗽声和各种呼喊声已经越来越大了,盖吴和陈节等人在敲遍了所有的砖块之后,绝望地大叫了起来:
“没有!竟然一点活路都没有!我们是浪费时间!”
陈节双目赤红,抠挠着石制的砖墙,似乎这样做就能把砖墙挖开一般。蛮古到这关键时候就展现出年纪大的好处了,他不但不慌张,还能安抚比自己年纪小的盖吴和陈节。
“你们放心!我们家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地用期盼的眼神朝着贺穆兰望来,望的她后背直冒冷汗。
她能有什么办法?
是想她手撕大门,还是拳裂砖墙?
她只是个力气大的武将,又不是上帝!
就在一片僵硬之中,铁门上的破毯子似乎动了动。
贺穆兰先前还以为是缺氧造成的幻觉,等再一看,那毯子确实又动了几下,连忙跑过去将堵得严严实实的破布拉扯了开来,露出卢尔泰的一张脸。
“将军,将军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有事,你们怎么出来的?外面情况如何?”贺穆兰半蹲在地上,对着门外的卢尔泰询问。
“我们几个兄弟里有一个擅长开锁的,还有一个会些把栏杆弄弯的小伎俩,所以逃了出来。可是这门上的锁我们开不了,没有工具!”卢尔泰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里面到处都是烟,我让小猴子出去看看情况了,若是人不多,我们先冲出去把烟给灭了,再来慢慢折腾将军门上的锁!”
“将军,乌金匕在不在?乌金匕可以断玉削锋,说不定能把锁头毁了!”蛮古突然想起王将军所赠的那边利刃,忍不住眼睛一亮。
“把乌金匕递给卢尔泰试一试!”
此时浓烟弥漫,卢水胡人们还在努力把所有的同伴救出去,一片咳嗽声中,劈砍声、拉门的声音,大喊大叫的声音不绝于耳。看样子不光这一层出了事,因为贺穆兰甚至隐约听到下楼的那个入口也传来了叫骂声。
贺穆兰把自己的乌金匕递了出去,又和卢尔泰吩咐道:“让卢水胡的朋友们撕下衣摆捂住口鼻,想法子冲出去。这烟里有异物,吸入的多了对喉咙和肺不好,出去之后把火灭了,用湿衣服把点燃物覆盖。先别管我们,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卢尔泰嘴里应了,却只这样吩咐别人,自己依旧留在门口用乌金匕不停的挥砍,砰砰当当的一阵声音后,乌金匕当中折断,那把大锁的锁头却没有被损毁,只是破了一个大豁口。
“卢尔泰,少主!外面点烟的人全死了!你们快出来!”小猴子探了下动静后跑了回来,大喜若狂地呼喊着,随即就被牢狱之中弥漫的毒烟呛到,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快出来!”
“有个豁口?”
贺穆兰问卢尔泰。
“是,大概小拇指粗细。”
“那就够了。”贺穆兰思咐了一番,对卢尔泰点了点头。“带人去把门口把守住,在派人把下面的人也都救了。”
“什么?将军,这时候管什么别人!下去了说不定上不来!”
卢尔泰急的直跳脚。“我先召集兄弟们,撞也把门给撞开!”
“你不懂,这明显是有人要杀人灭口。若是我们逃出去,而别人死在这里,那就是死无对证,说不得还会有人诬陷我们为了逃狱而造成动乱。这些人原本不该有事,是因为我们的连累才有此大难,不可放着不管。”
贺穆兰语气凝重地说道:“既然外面的烟已经被人灭了,我们的性命暂时无碍,能不能出去倒是其次,先救人要紧,万一背后之人狗急跳墙真派了重兵过来,我们也有帮手。”
“卢尔泰,去救人!”盖吴当机立断地命令道,“救的人多了,这面墙推也推倒了!”
“对对对!翠姨还在下面呢!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啊!”
赫连止水也跟着大叫。
众人都这样说,卢尔泰再不犹豫,带着救出来的汉子掉头就走。
贺穆兰在卢尔泰临走前问清了铁锁的位置在哪儿,自卢尔泰走后,就开始使劲去撞那铁锁的位置。
她的右腿因为前一次的飞踹而被震伤,可能是挫到了筋骨,那痛楚半天也没有消散,贺穆兰也是没法子,只能用飞撞这样的办法去对付那把铁锁。
铁门无懈可击,铁锁却不是,在贺穆兰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之后,只看到铁门明显往外打开了一条缝隙,虽然还没有大开,但是也快了。
此时贺穆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屋内的氧气原本就不够,她的力气再大,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也让她的鬓发散乱,浑身汗湿,几乎喘不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