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脸面,形状也一片模糊,就像是他那些难以言状的梦。
长年累月的关注着一个人,渐渐就会变成习惯,也会不自觉的去模仿他。盖吴觉得自己并没有去结交花木兰的资格,他的身份不配,他的武艺也不够高明,最重要的是……
一个以杀人越货为生的强盗,他觉得没脸去见他。
盖吴想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他面前,做梦都想。
机会在几年后来了,北凉后宫内乱,魏国嫁过来的公主险些被毒死,拓跋焘出兵为妹妹报仇,全境几乎陷落,北凉国主无法,只得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人马。
他们找上了他的叔叔们。
北凉是卢水胡人建立的国家,却和天台军不是同支,但毕竟同祖同源,无论于情于理,为了维护卢水胡人的尊严,他们都理应援助。
可盖吴的两位叔叔却觉得风险太大,只肯接受保护宗室撤退的任务,不愿接受雇佣保护姑臧城。
这是盖吴做梦都想的机会。
他梦想着护城守地、他梦想着和军队并肩作战、他梦想着能守卫自己的国家,抗击外敌……
哪怕那是他崇拜之人的国家!
卢水胡人的规矩,谁打赢了听谁的。盖吴第一次对两位叔叔提出比武要求,他赢了,带着三千卢水胡子弟奔赴北凉。
然而战争结束的那般快。他确实见到了花木兰,也见到了那冷酷无比的一箭。
守城的大将还未发号施令,就被一百五十步以外的箭支取了首级。那一支箭的威力可谓是骇人听闻,直接让整个城门动乱起来,纷纷投降。
他所想象的“为君而战”,演变成北凉国主带着宗族弃城逃走。
不仅如此,沮渠牧犍临走前将国库中的金银财宝全部带走,又肆意抢夺平民和官宦的财产,守城的将士们见姑臧必定陷落,反而跟着一起抢夺平民和官宦,肆意屠杀百姓、奸淫妇女,反倒比城外的魏国人还要可怕。
盖吴的梦碎了,支持他来到北凉的梦想,像是命运给他甩的一记耳光。那些雇佣他前来保护百姓的人,如今正第一个对着自己的百姓挥起屠刀。
天台军全军溃败,他负责断后,成功的让大部分族人和他的叔叔们撤离。
天台军本不该来,他的叔叔们是对的,责任应该由他付起。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俘虏了他的那个将军骑着马来到他的身前,似乎是为他满脸满身血污的样子所惊讶,不但没有羞辱他,反倒和颜悦色的问他的姓名。
“人人都在逃跑,只有你杀了回来,你很勇敢。”
年轻的将军翻身下马,出声询问。
“这位壮士,你是何人?”
盖吴嫉妒的看着身穿照夜狮子铠的魏国大将。
‘他长得这么普通,若我穿着这一身宝甲,必定比他还要英武!’
盖吴咬着牙。
‘我若先开口,岂不是像是求饶一般。’
“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知道该先通传自己的名字吗!”
盖吴吐出一口血沫,恶狠狠地嘲笑道。
“放肆,这位是虎威将军花木兰!你自己有眼无珠,难道不认识那面虎威旗吗?”
一个手拿铁槊的亲卫跳了出来,似乎对他不认得旗子而感到愤怒。
花木兰?
他就是花木兰?
那个一箭将守城大将脑子射爆的花木兰?
盖吴忍住内心剧烈的震惊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
他的身上干干净净,莫说伤痕,就连血污都没有。
若不是有大军保护,就是他武艺极高,旁人近不得身。
人人都知道虎威将军是先锋军,断没有先锋军让别人保护的道理。那花木兰为何还能在战场上保持整洁,其原因不言而喻。
反观自己……
盖吴低下头,看了看浑身的血污。
他甚至知道自己满脸那腥臭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在花木兰的眼力,自己也许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看不清面目、而且还死鸭子嘴硬的敌国士卒吧。
‘这般不堪的而我,即使马上就会死……’
盖吴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姓名。’
“小子,我家将军问你名字呢!”
“我不说。”
盖吴不甘地声音从胸腔中涌出。
“卢水胡人永远不做奴隶……”
“你杀了我吧。死人不需要名字,奴隶才需要名字。”
“将军……”
“放了他,派几个虎贲军送他出城。”花木兰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枚金叶子。“这个给他,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