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投降不死
贺穆兰正在遭遇她人生中第一次逃跑。
之前都是他们追别人、迎击别人,还没有被别人迎击的时候。
他们原以为对方是疲兵,所以直接发动了冲锋,却没想到对方确实是疲兵没错,但并不是只有一支军队。
当那支没有打着旗号的队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面对多达三四倍的敌人,库莫提只能下令全军撤退,快速离开这里。
他们若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示警大魏腹地出现了两支骑兵了。
库莫提率领着鹰扬军在合围之前且战且退,这支蠕蠕却是人人都带着弓箭,虽是纵马奔驰,却总有队伍坠在身后,一直射箭,没一会儿,就有鹰扬骑士跌落马下,或被踩成肉泥,或被乱刀分尸。
库莫提的所有亲兵都贴身守护在他的身边,只是这样更加让他的目标明显起来。
库莫提穿着一身明光铠原本就吸引人的注意,又有众多勇士包围着他让他撤退,这让蠕蠕和那支不明身份的军队更加确定自己抓到了一只大鱼,一直紧追不舍。
长途奔袭之后,就算中间得到了休息,也不可能一直作战。鹰扬军原本是冲锋别人,临到近前发现又出现了一支敌军,明明已经冲锋到了敌人的身侧,却要硬生生调转马头,往其他方向撤退,若不是鹰扬军原本就是精锐,早就已经惊慌失措了。
一支部队精锐不精锐,除了看作战能力强不强,还要看的是应变能力如何。库莫提虽然诧异这几万人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但反应能力却是迅速,当机立断全军撤退,要去其他地方报讯。
在自己国家的腹地莫名其妙出现一支军队,若搁在南朝宋国,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几城之间都有哨岗,就算没有哨岗,还有驿站,驿站都没有总还有乡野村民,怎会让大军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赶路?
可如今的魏国北方半壁都是草原,人口稀少,西边全是沙漠,人迹罕至,只有南方平城周边地方聚集着大量的人口,是以这支部队若是熟悉路径,从草原或沙漠里穿行而过,居然也绕道魏国腹地来了。
鹰扬军何曾被人如此追赶过?在黑山,蠕蠕见了鹰飞旗帜无不魂飞魄散,见之则避,现在就在大魏自己人的地方,鹰扬军却被人逼到要逃跑的地步。
很快,鹰扬军就和最先冲锋到身前的蠕蠕们展开了白刃战,贺穆兰的武勇在混战中愈发的表现了出来。
只见她一把长戟左挑右斩,顿时无数蠕蠕被她斩于马下。
库莫提的亲兵和副将等人自然知道花木兰的武艺不弱,却没想到对方强到这种地步。便是库莫提自己,也隐隐觉得若是他们真要生死相搏,赢的不见得是他。
别人看着贺穆兰似乎轻松自若,其实贺穆兰也已经又困又累了。只是她进入“入武”状态的时候就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样子,再加上她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记忆都很强悍,所以和蠕蠕一交手,对方就先已经胆寒。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若是想活下去,大都有自己的经验,对于蠕蠕来说,柿子捡软的捏,便是他们的经验。打仗的时候,状态是越杀越强的,当你杀了五个人、十个人后,浑身上下的煞气能把人吓破胆,而那个杀红了眼的人也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把敌人撕成碎片。
遇见这种状态正好的对手,蠕蠕们通常选择绕走,让他一个人去发疯。
贺穆兰觉得自己面前对着的敌人越来越少,而她左右亲兵同伴的对手越来越多,当即一勒缰绳,朝着也正在拼杀的库莫提而去。
敌人的目标是库莫提,自然是他的身边聚集的敌人越多。
眼见着敌人靠的越来越近,库莫提的一个家将自动请缨带着部将断后,请库莫提先行,库莫提是个能决断之人,当下也不犹豫,带着部将立刻就先行撤退。
贺穆兰看着那一个家将将骑兵们一字排开阻挡追兵,心中委实难受,可她身为亲兵,只能以保护库莫提的安危为己任,即使心中再怎么压抑无奈,除了加快速度离开这里,竟没有第二条路走。
只有这个时候,贺穆兰才感觉到在大军的面前,一个人的武勇虽然厉害,但面对千军万马,除了让你死的好看点,壮烈点,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若此时她带着相同的部队,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那定然是大大的鼓舞士气,可如今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兵,想护着自己都要担心主帅战死的身份,哪里有什么“取上将首级”的机会!
他们一路狂奔,没有人回头看上一眼。因为谁都知道家将所带的那支部曲大概是凶多吉少,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该死!我居然都没问他可有什么心愿没了!”
贺穆兰听到库莫提这样咒骂了一声。
压抑的气氛就这么一直萦绕着他们,待他们跑出半天,却发现敌人没有追击而来,再派出斥候去查探,得到的消息确实是无人追来,众人纷纷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这些将军们露出更加糟糕的神色。
“将军,他们不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应该是所图不小……”
就算那支不明身份的军队不知道他们是鹰扬军,蠕蠕却知道的。活捉一个颍川王对打击大魏的作用不言而喻,可这些人居然没有追上来……
“他们甚至不肯南追,是因为那边人迹罕至,不容易发现吗?”这一路都是草场,就算有牧民出没,看到这样的大军,也只敢远远地避让,哪里会去注意到底是那一支军队?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自己国家的腹地出现了敌人的军队的,毕竟北方没有打起来,西边也快要被灭了。
西边……
西边……
库莫提的脸上变了颜色:“是夏国的人!”
“什么?”
“将军,夏国不是已经连战连败,退守统万城了吗?”
“这都不是重点。”
独孤唯胳膊上中了一箭,命令部曲把箭拔出,“有什么要比……嘶……王爷的身份……还要重要……嘶,你轻点!”
他痛的满头大汗。
“我怕是王驾出京了!”
这正是库莫提担心的问题,因为他们的陛下确实是个想到就做的人。
如今马上三军大比在即,又有高车归附,再加上左营曾经哗变军心不稳,拓跋焘若是选择此时北上,正是合适的时机。
他心中担忧之下,便径直立在那里,苦苦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去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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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贺穆兰看独孤唯的那个部曲连手都不洗就要直接拔箭,看的脸皮发紧,忍不住上前接手,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独孤唯听若干人说过贺穆兰懂些医术,这时候正在逃命,也没什么可以讲究的,便对贺穆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找人要了一个水囊,把手大致的清洗了下,然后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带子,直接绑在了独孤唯箭伤的上方,使劲扎紧。
独孤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好奇的记着她的每一部动作。
蠕蠕的箭普遍质量不高,箭头只要在伤口里留的久了就会生锈,而且蠕蠕和鲜卑人都有打仗前把箭插在土里埋上一阵的习惯,这时代很多士卒都是死于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