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干笑着看着那几根吊线缠在了一起,使劲踩了踩踏板。
咯咯咯。
“天啊!别踩了别踩了!纹综断了的时候硬踩蹑机的话,织机会……”
轰!
“会散架……”
花母瞪大了眼睛。
“花木兰!”
贺穆兰浑身一凛,心虚的抬起散了一半的织机,将它往后抬了抬。
“木兰,你怎么回事?你已经很久不这样了!你还要让阿母操心多久啊?你阿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可你现在还是只知道舞刀弄剑,我叫你织布收收心性,你就这么收……”
花母开始了碎碎念。
“阿母,昨天又来了一张军贴是不是?”贺穆兰知道花母最在意的人是花父,所以直接祭出王牌。
“我心也乱啊,阿母。所以我才把织机弄坏了……”
才怪。
花母不再说话了。好像贺穆兰站口说出“军贴”的那一瞬间,连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突然凝结。
三十八岁的花弧正当壮年,可是腿上已经落下了风湿性关节炎的毛病,一到天阴下雨、天气变冷,就会有刺骨般的疼痛,根本站不起身来。
这毛病折磨了他十几年,到后来贺穆兰穿过来时,花父已经是半残废状态,一下地就要拄拐的地步。
“你乱有什么用呢。”花母的眼眶变得通红。“现在正好是冬天,他连下地都难,军贴还是你阿弟接的。老天怎么就这么不长眼?花家那么多户,为什么就送到我们家来!”
花家堡聚群而居,每一户都人数众多。花弧的哥哥早已战死,留下一个儿子叫花克虎,如今也在军中,再细算下来,花家已经每一户都除了不少男丁,只有花弧,早年因为受伤被特许回乡,怕是这么多年下来,军府的资料也不全了,居然要一个残废上战场。
“阿母……”贺穆兰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无论是什么答案,反正一定不会是留在家里看阿爷送死,然后被花母想办法嫁一个陌生人,过着连孩子都生不出,天天被嫌弃的日子。
“不如,我去吧……”
晚上。
“不行!”花父猛地一拍案几。“我说不行!”
“为何不行呢?我的武艺不弱,力气又这么大,阿爷您不觉得老天将我一个女子生成这般样子,自然有它的原因的吗?”贺穆兰知道只要说服花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军贴都来了,难道您要去送死吗?”
“谁说我一定会死!”花父鼓着眼睛。“我以前可是百夫长!手下率着十个火,屡战屡胜,否则军府也不会给我说媒,让我娶了你阿母!”
“可是您腿有伤啊,难道您一天到晚不下马了吗?阿弟才八岁,您若是有个万一,我们一家怎么办呢?”贺穆兰拧着眉,“还有,您走了,难道让我来种田吗?反正横竖都找不到好办法,我情愿去打仗,您留在家里。”
“你根本就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个女人,哪怕就算扮成男人,也随时都可能暴露身份。洗澡怎么办?睡觉怎么办?以为你有万夫莫敌的力气就能……”
“我知道!”
贺穆兰想起花木兰的那些回忆。
“我会小心的。阿爷,让我去吧。”
她跪下身子,曲线救国:“我会小心小心再小心,隐瞒好身份。我不会死的,我和您保证,一定活着回来,早点回来。”
“阿爷……”
“夫君,你让木兰去吧。”花母突然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你若走了,我怎么办?木托怎么办?怀朔这么多寡妇,你没看到别人家孤儿寡母日子怎么过的吗?木兰力气那般大,即使到了军营也不会吃亏,可是你那条腿……拖着那种身子怎么打仗?去送首级吗?”
花父给花母哭的心烦,斥责声不断。花木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地问“阿爷要去打仗吗”、“阿姊也要去?”之类的话。
贺穆兰看着家中哭声,问声、呵斥声乱成一团,心里也是烦躁。
“就这么说了!阿爷,您即使不让我去,我也会去的。您的马肯定跑的没我快,等我到了军营把名字一报,等您到了也从不了军了!”
“你!”
“阿爷不要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就是不准!”
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一定要隐瞒身份,接受官职,升职加薪,登上人生巅峰,早点见到那位拓跋焘陛下,弄清楚寇谦之要的答案。
无非就是早点见到通关BOSS而已。
反正都是假的,就当是玩一场真人RPG游戏,待通关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到那时,花父和花母还在家里带孙女,花小弟还在伺候怀孕的媳妇,阿姊在怀柔好好的做她的长妇,花木兰也依旧是那个相识满天下的将军。
不过是重新经历一次花木兰的人生,她有那么多记忆,还有百战之后锻炼出来的身手和身体素质,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
经验,难道不能积累吗?
军贴一次来的比一次急,等十天以后,花家已经连得了四封军贴。
这也难怪,如今到处都要用兵,新兵训练起来太过浪费时间,只要征召原本营中的老兵,立刻起复,就能马上投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