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贺穆兰看着朝另外一条路走远了的丘林等人,傻乎乎地张口:“我在安……”
“当初见你问路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居然连老太婆的便宜都占!我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哇!”
贺穆兰被吓了一跳,连忙放开老太太,没命的跑了。
贺穆兰一口气跑出好远,见身后那老头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的人普遍显老,说是老头子,怕是只有五十来岁,但岁月的摧残和世道的艰辛已经让他们过渡的染上了风霜之色。
可在那位老爷爷的眼里,自己的媳妇依然是走在路上还会被人占便宜的美人。这世上正是因为有这种情感存在,所以才能世世代代的繁衍下去。
鲜卑人和汉人,在这一点上并无分别。
王氏为什么就看不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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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林豹突去的第二个人家,出乎意料的很容易就原谅了他。
轻而易举的连贺穆兰都出乎意料。
“我的儿子不会死的。”
这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这样说道。
“他四岁就跟着我学武了,我当年得了恩赐回乡的时候,他才这么高……”这男人表情温柔的伸出一只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脖子,“……他就已经能将我撂倒了。”
“我和他,其实都在等着军贴送到家里的这一天。只是现在天下承平,现在已经没什么仗打了,想要建功立业也没有那么容易。我还以为军贴在他娶妻生子之前都不会送到家里来。”
这个男人看了眼贺穆兰,“你也和我一样,是沙场上回来的人吧?”
贺穆兰点了点头。
“是的。我从黑山回来的。”
“原来是抵抗蠕蠕的兄弟啊。”他笑了笑,“丘林豹突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我和他父亲是一起迁来的这里,从他小时候起,我就知道他做不了他父亲那样的英雄。但我没想到他连做个男人都做不到。”
“你做的很对,让他逃是逃不掉的,没有在军中历练过的人不知道‘逃兵’意味着什么。”
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丘林豹突,露出怜悯的神色。
“所以我原谅他了。因为他将会背着这个可怕的名声一辈子,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酷刑,以至于我连唾骂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走吧,我虽然不想打骂他,可是看到他心情却一点也好不起来。”这位父亲伤脑筋的叹了口气。
“我那儿子走的时候,刚刚和一家鲜卑姑娘订了亲,也不知道这门亲事会不会黄。这是我唯一遗憾的事情。”
他看了眼王氏。
“经过这件事,我们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也不会再娶汉女了。”
王氏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了起来。
“只有我鲜卑女儿,才能养出英雄来。就算只是个女人,花木兰那样的鲜卑女儿,也不是你这种……”
“花木兰的阿母是汉人。”贺穆兰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花木兰会写汉字、说汉话,这在军中是无比荣耀的事。汉人创造了文字,得以让我们鲜卑人可以将历史记录下去;汉人创造了各种武器,让我们可以不必赤手空拳的征战;汉人的官吏为我们管理广袤的疆土,让我们不必饿着肚子拼命……”
“这位朋友,你这样的话,我听不得。”
那男人止了声,诧异地看了贺穆兰一眼。
“你说花木兰的阿母是汉人?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贺穆兰耸了耸肩,“事实如此啊。”
贺穆兰没有继续和他争辩下去,而是搀起丘林豹突,十分感激地对他鞠了个躬。
“谢谢你的宽容,这对这个孩子很重要。他会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他能看见他做错的事究竟带来的是什么。不知道这个,他永远也没法子变成一个‘男人’。”
“你让他看到了男人宽容的一面,这十分可贵。”
“你谬赞了。我只是经历的比较多,已经看的开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这个面容严肃刚毅的男人居然也会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死,他会堂堂正正的带着军功和战利品回来,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所以……”
他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里屋的布幔。
他的妻子正躲在那后面,因为厌恶这一群人而不愿意出来。
“丘林夫人,你得相信你的儿子。做母亲的总是竭力阻止儿子们往危险的地方去,可他们偏要往里走,这是阻止不了的天性。”
“我……”
王氏将腰弯了下去,几乎弯到了泥土里。
“我对不起……”
“请出去吧。”
这个男人抓了抓脑袋,他看到那个布幔在抖动,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再不出去的话,我今晚就上不了床了。”
咦?
一群人都露出傻了眼的表情。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