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唯,你正是‘大人’之子,告诉他,不经大人审讯便擅杀部落主之子,该当何罪。”
独孤唯是若干虎头的朋友,因为他弟弟的事情,被恳求到这里相帮的。
三十六部里部落主也分大小,独孤氏族是曾经能和拓跋氏族分庭抗礼的大族,至今为止也一直是勋臣大族,部民上万,所以他的父亲便是八大姓里的‘大人’,负责管理大族的内部事务。
这条规矩自然是有,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条例了,久远到这位陛下还没登基之前就已经存在。现在也很少有人把这条旧例拿出来唬人。
看来他这位看起来冷静的同袍,实际上还是很在乎自家兄弟的,连这种笑死人的“救命稻草”都拿出来用。
一想到自己家里那个也很缺心眼,还二到了家的傻弟弟,独孤唯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哥哥的,就是命苦。
一时间,独孤唯觉得这位朋友‘狐假虎威’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当下点了点头,爽快地说道:
“若干家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当初随老可汗打天下时也是‘盟约主’之一。若你真砍了若干人,少不得我要回去问问几位‘大人’,你需不需要为‘以卑犯尊’而偿命。’
校场下顿时嘘声不断,原本因为王将军的话而对若干人升起一些同情的右军众人又开始起了哄。
“哦哦哦,若干大人,你好了不起哟!贵族连当逃兵都不用死!”
“我们这些贱民就是可怜,我们跑了就是‘逃兵’,他跑了就是事出有因,我们要跑了,王将军能不能救救我?”
“若干人,做的好不如生的好,你干得漂亮!”
一时间,各种让人不快的话让独孤唯忍不住蹙紧眉头,若干人羞愧欲死的将头垂了下去,他恨不得此时鲁赤一刀把他斩了,也好过在这里受这种侮辱。
若干虎头却一点羞愧或难堪的样子都没有。在他看来,他贵族的身份也是他实力的一部分,而原本该使用这种实力的若干人却一直用不好这种能力,只会虚张声势而已。
管他别人如何去说,你只要站在天上,永远不要跌到地下去,那他们这辈子就只能看着你的脚趾头说这些话而已。揣测只会是揣测,不甘只能是不甘。这世界本来就是个生来就有贵贱的世界,又何必假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鲁赤这下子彻底下不来台了。
他看出来了,那个叫做“若干人”的不起眼少年,他的哥哥却是个疯子。也许看起来一副尊贵的少爷模样,也冷傲的很,但掩饰不住他是个疯子的本质。
在校场这么多人的地方直接喝出这样威胁的话,逼得他骑虎难下,又请了独孤家的少爷撑腰,逼得王将军和叔孙将军不得前来……
若是若干人真死在这里,他一定会像疯狗一样追着他咬!
妈的!这若干人不是姬妾之子吗?
不是说若干家一直以“谨慎”而闻名吗?
难不成都是骗人的?
校场上突然嘈杂的如同集市一般,王将军和叔孙将军见了此状,忽视一眼,脸上都是头疼的表情。
无论若干家这个少爷多么优秀,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年轻人沉不住气,一下子就跳着把所有的底牌都掀了。
这种话应该到那鲁赤耳边悄悄的说,这时候大咧咧的说出来,以后右军和中军关系只会更糟糕了。
虽然人有贵贱之分,但行事是否贵贱却是和人的身份是否贵贱无关的,以势压人,这是所有人都讨厌的一件事情,他若是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就应该小心的维护他的名声,然后尽量妥当的救下他,而不是想着先救下来再说。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右军不会再有他立锥之地了。
一个时辰前。
花木兰焦急的在大营门口等待着,就连门口站岗的将士都已经用可疑的表情看了他许久。
若不是她穿着魏军的衣衫,又手无寸铁,恐怕会被这些守门的卫兵当做奸细。
过了一会儿,门口那些卫兵彻底疯了。
“怎么回事!我看错了吗?”一群卫兵嚷嚷了起来:“你们看啊!那些牧民押着的是人吧?不是牛羊吧?”
“难道我们以后要改吃人了?”
“你开什么玩笑!谁会吃那个!”
“那这些牧民搞什么!”
莫名的慌乱一下子降临到这些卫兵的头上,有些人惊讶的把头盔都摘了,就为了散散热,看看是不是发了烧以至于把脑子烧坏了。
花木兰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伸长脖子看看是不是自己等的那些人。
待看到他们那一身牧民的装扮,以及后面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一大串蠕蠕人俘虏,花木兰捂住自己的心口,竭力不要让自己大笑着喊出声来。
牧民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位老汉像是赶着牛马畜生一般赶着这一大串柔然人往前走,身后跟着的是一群好奇着四处张望的年轻人。那些柔然人被扒掉了所有的盔甲装备,只穿着一件单衣在瑟瑟发抖。
“啊呀啊呀,带着这么一大串人,根本就走不快呢。从敕勒川赶到这里,足足用了一天一夜!”那老汉带着这么一堆人走到了黑山大营的门口,悄悄地对留在门口的花木兰挤了挤眼睛。
花木兰也回眨了一下,“哇,你们怎么带着这么多人?老远的,我还以为你们赶着牛羊……”
“这些是要来偷我们牛羊的家伙!”老汉用手中的马鞭抽了一下这些俘虏,又牵着马走到黑山大营前,向那些惶恐的卫兵笑着喊道:
“咱们来献俘啦!有位将军教我们如何设下陷阱,这不,中计的蠕蠕人太多,我们的帐篷关押不下,这就给黑山大营送来了!”
“啊?你们抓的?什么将军?”
一个负责看守大营正门的门将出来亲自接待这些人,当他看到这个老汉是每几个月就要来送一次物资的赤达老汉时,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老爹!怎么是你!”
“哎哟,可不就是我嘛,咱们又见面了。能让我去见见你们将军吗?”
花木兰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望着不按理出牌,带了一大堆俘虏和族人的老爹,花木兰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蠕蠕人做为证据,若干人的作用才会大大的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