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二人也不再蛮缠,笑闹一番,皇帝望望滴漏,也不逗留,吩咐徐恩备车回宫。
“兄长还在弘农未授官,寿筵不过还有半月,怎来得及?”徽妍给他整理衣袍的时候,不放心地问。
“有甚来不及。”皇帝搂着她,不紧不慢,停了停,忽而道,“你家中有几人?除了戚夫人、兄长、长嫂、幼妹,可还有谁?”
“还有长姊、我和恒。”
“你长嫂母家也长安,也是仕宦,是么?”皇帝又问。
“正是。”
他笑了笑:“那正好,戚夫人招待过朕两回,朕也还个情,顺道将你家亲戚都见了。”
徽妍啼笑皆非。
二人又絮絮低语了一会,皇帝才终于松了手回宫去。
“莫送了,去歇息。”走到殿前时,皇帝道,说罢,低头在她颊上迅速落了一吻。
徽妍没想到他会在别人面前这样,瞅瞅周围的宫人,脸上登时烧起来。
皇帝却若无其事,面带笑意地看看她,转身而去。
徽妍立在殿门前,望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宫门之外。夜风微凉,面上被带起丝丝热气。直到入寝时,她躺在榻上,回想着方才点滴,仍觉得心头似浸着蜜。
一切都太好。
这是梦吧?她问自己。
如果是梦,便永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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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徽妍很快就知道了这不是梦。
第二日醒来,她起来照镜子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只见脖子上全是密密的红点,好像昨夜遭遇了无数虱子。
这自然都是皇帝做的好事,徽妍的脸上如火烧一般,又好气又好笑。但自己总归要出门见人,她在屋里转了转,打开衣箱翻衣服,最后,只好穿上一件领缘宽大的薄衣,展开,领缘包住脖颈。
用过早膳之后,宫人来报,说王恒来见她。徽妍正好也想找他,忙走出殿外。
“二姊不热么?”王恒看到她的衣领,一脸匪夷所思。
“不热。”徽妍忍着窘色,岔开话,“你可去了长姊那边,如何了?”
“无事了。”王恒笑嘻嘻,“我来就是要告诉二姊,今日清早,周氏舅姑就回雒阳去了,多一日都不留。”
徽妍讶然。虽然她料到周氏舅姑必不敢再为难王缪,不过他们走得这般利索,还是让她很是诧异。
她问:“长姊如何?”
“长姊甚好。”王恒说着,忽而目光微闪,挠挠头,一笑,“不过也不是太好。”
徽妍不解:“怎讲?”
“二姊寻了空闲去看看便知晓了。我还要去陛下宫前伺候,先走一步!”王恒说罢,冲她嘻嘻一笑,却径自跑开了。
徽妍还想问他昨日是不是他将王缪之事告知了皇帝,看他跑远,只得无奈瞪眼。
可王恒方才的话却让她疑惑不已。
王缪不太好?怎不太好?
晌午时,皇帝满面春风地过来一道午膳,徽妍与他提起此事,说今日还想到王缪家中一趟。
“王夫人不适么?”皇帝问。
“不知。”徽妍道。
他颔首,紧接着问,“去多久?”
徽妍本想说留宿一夜,但看皇帝神色,话到嘴边咽了咽。
“夜里便回。”徽妍道。
皇帝眉头一展,没有异议。
“舅父。”蒲那在旁边扯扯皇帝的袖子,小声说,“徽妍似乎病了。”
“嗯?”皇帝一讶,看向徽妍,“病?”
徽妍亦不明所以。
从音点头,点点自己的脖子:“徽妍脖子红红。”
徽妍一愣,登时大窘,面上烧起来。
皇帝却是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徽妍,笑了好一会,目光又是狡黠又是意味深长。
徽妍面红耳赤,瞪着他。
“不是病。”等笑够了,他摸摸两个小童的脑袋,说,“是虱子。”
“虱子?”蒲那睁大眼睛。
皇帝正待再说,徽妍道,“一只大虱子。”说着,她瞪皇帝一眼,拉着两个小童走开,不紧不慢,“王子居次可听好了,殿中近来有一只大虱子,专蛰夜里不肯入寝之人。”
“蛰了便会脖颈红红么?”从音问。
“会。”
“虱子坏,下次出来要打它!”蒲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