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常府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至于常思域匆匆带着人出了门,我们的人怕暴露了,就没有跟上去。”既然媳妇想玩,叶鸿鹄自然得配合,为此他还派了人潜入都督府打听了常府的情报,现在正在报告的就是原本分散在各家被叫来的情报人员。
“辛苦了,厨房里还有炖着的汤和凉面,去吃吧。”汤是冬瓜蛤蜊汤,冬瓜虽然不是奉天农场里那种可以生吃的清甜枕瓜,但是过林葳蕤的手,愣是让这平平淡淡的瓜吃出了不输于肉味的美味,咬下去能尝到含着鲜甜汤汁的瓜肉,软而不烂。大而肥美的蛤蜊是从海里捞上来的,带着一股子海水的咸鲜味,经过简单的炖煮之后便缓缓开了壳,里头黄白色的嫩肉一刁一个准,一次性刁几个一本满足,门口是海的鲜甜。
凉面有个古称叫做“冷淘”,这一词可谓是生动地诠释了凉面的做法,这面是过了冷水的,绵韧不粘,最适合夏天嫌热的时候吃。吃的时候配上青瓜丝、萝卜丝、鸡肉丝、鸡蛋丝,豆芽丝、花生米,有荤有素,再淋上醋、酱油、香油、辣椒面或是花生酱等,想吃多少自家取面加料,酸中带甜,爽口微辣,吃完一大碗,舌尖仍留有清甘的回味。
隶属奉天情报局第三处的小哥闻言眼睛都亮了!他们是分布在全国各地收集情报的好手,压根没啥机会尝夫人的手艺,甚至连有凤来居的东西都没过嘴呢。不过因着人员的调动,他们这些在外地的手下也老早就通过一些从奉天或者襄城来的同僚,知道了大帅夫人的厉害手艺!
今天他是突然被调来为大帅和夫人办事的,没想到临时跑个腿竟然能尝到夫人亲手做的东西!这不仅是嘴巴有福的问题,还是得大帅看重的象征啊!等日后他也有跟同僚见面吹嘘的资本了!你们在奉天又如何?!我吃过夫人亲手做的饭菜!一群人谢过夫人和大帅,美滋滋的去吃自己的大餐了!
“你看,根本不用去专门找梁女士谈话,梁女士可全想着自己呢,不用旁人逼着,她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常思域的宠爱,就会死守秘密。”林葳蕤把边上的情报给放下,对边上想要对梁女士下手的男人说道。
“别伤心,那个女人不配做你的母亲。”叶鸿鹄见他一脸淡然,心疼的揽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林葳蕤推开他,防止他再发疯,跟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他,“我又不是原来的林大少,伤心什么?况且两辈子,我就没想过所谓的亲情。”两辈子,他靠的永远首先是自己,不过,好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懒散防备都少了。
外头跑进来的林蓁芃刚好听到这一句,当即满心委屈,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上的大哥,“大哥还有我呢!”
林葳蕤撵开黏上来的胖娃娃,“你大字写了没?”
在外头玩疯了才回家的林蓁芃被赶去写大字,留在客厅的两人还在谈论他。
“你说他是不是比起年前又长胖了?”颜控的大哥开始嫌弃一胖毁所有的小弟。
叶鸿鹄心里暗道,跟着你每天好吃好喝嘴就没停过,能不胖,要不是每天还有训练,估计能长成一坨球。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千错万错都不会是媳妇的错。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等长大了拔尖了就好了。”
“可是现在看着伤眼睛。”
“那我以后让他多训练。”叶鸿鹄毫不犹豫地将小弟给卖了,暗中决定给他加重训练量。
林葳蕤其实一直都知道,林小芃每天完成课业外,还跟着武文他们一起学习,这会刚好提起这茬便问道:“你让他习武就算了当强身健体,学孙子兵法和厚黑学是干嘛?”
叶鸿鹄笑得意味深长,也不答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把弄,这双手虽然因为做饭时常需要暴露在水火油烟中,不是绝对的平滑细嫩,反而是有微微突出的指骨和细细的掌纹,但并不妨碍叶鸿鹄爱不释手,十指修长,这双手莹白如玉宛若艺术品。
“说话。”林葳蕤看他卖关子,不高兴地催他。
叶鸿鹄捧起他的手,各亲了两下,才看着他道:“你我注定无子,我意欲培养蓁芃成为奉军的继承人,一来稳定军心,二来嘛……等我百年,也有个人可以代替我,照顾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俩相差□□岁,又是乱世,往后最大可能是他先走,他不放心他的爱人,既怕他无所依,又怕他在子不在后,遭人欺辱,所以最好的安排便是早早培养继承人,而且这个继承人最好是同葳蕤感情深厚超过他,在他百年之后,才绝对不会背叛葳蕤。而林蓁芃这个葳蕤的亲弟弟,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我会好好锻炼,少抽烟少喝酒,争取,这辈子,走在你后头。”让你百年之后,也无人不合你心意。后追随你,一起重走忘川路。
“你……”林葳蕤完完全全地被他的想法和安排定在了原地,明明此地无牢笼,却深感无处可逃,那双灿若星辰的丹凤眼底翻涌的诸多情绪显示出了他的不平静。其实何止是不平静,简直是翻天覆地,他一时间有太多问题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最终林葳蕤有些艰难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说,你不会有孩子?”
叶鸿鹄摇头:“有孩子,”林葳蕤松了一口气,他说呢,但又不知为何涌上一股恼怒,那是来自以为自己自作多情的羞恼,正当他要发脾气的时候,叶鸿鹄又紧接着解释:“我们共同的孩子,不就是小蓁芃吗?我会把他当做我的孩子爱护着长大。这点你放心。”
林葳蕤:我放心你个大头鬼!
他冷漠地瞪着他,嘴上不饶人:“四哥莫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样的身份,多少双眼睛盯着,即便不娶妻,又如何能没有了子嗣?你的敌人可以以此攻讦你,甚至煽动那些卫道士来反对你,你不可能没有后代,你甚至也不会没有妻子。你终归是会娶妻生子的。”他自己都没发现,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在用钝刀子一刀一刀地戳自己的心头,那一块心头肉曾经是冰原,后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煨着煨着便暖化成了柔软,但是却因为从未给出去,怕生,一直吝啬地藏着,不愿让那提供温暖的人瞧见。
叶鸿鹄被他一通话砸下来,立即想争辩,却是突然灵光一闪,他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这或许也是叶大帅这辈子答得最成功的阅读理解题,“莫非蕤蕤迟迟不肯正面回应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担心我只是玩玩,以后娶妻生子,妻妾成群,享天伦之乐,所以不愿意全身心托付于我?”
林葳蕤非常镇定地看了他一眼,那双媚而锐的美目傲得很,仿佛他正在说的是什么骚.话,然后打算淡定地转回头去不理人。
“大帅自重,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他冷冷淡淡的话还没说完呢,叶鸿鹄那厮就将人的头捧住,脸小手大,瞬间林葳蕤的脸便被完全笼住了。叶鸿鹄脸上那灿烂爽朗的笑若是他手下的那群兵看到了,估计都会以为自己犯了癔症!
不过对于笑容的直面者,林葳蕤只想狠狠地打一拳。
叶鸿鹄可不管他,继续发疯,捧着人的脸,缓缓靠上去,脸贴脸,鼻贴鼻,只觉得身心都贴在了一起,那颗藏起来的心此刻砰砰直跳。
“葳蕤难道不知道,你强装镇定的时候,耳朵会变红?”他说完,便侧着脸,咬上了那发红发热的耳垂。老一辈人常说,耳垂肉多的人,一辈子享福。
林葳蕤全身上下,只有两处不瘦,一处便是这特有福气相的耳垂,耳尖还有尖尖的,有精灵的空灵感。
叶鸿鹄爱惨了这对敏感的耳朵,咬了不说,还舔了吮了。
等在人发怒之前,叶鸿鹄停住了流氓行为,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轻声叹息道:“蕤蕤别怕,我叶志之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更何况是那种人人指点的骂名。但承诺易许,也易违背,在我看来,给你任何承诺都太过轻薄不隆重,我能做的,会做的,便是用这一生一世来践行和你的,一双人。”
“你不相信也罢,陪着我一辈子看我去完成即可。”
这看似宁静的一天便过去了,然而不平静的是,叶鸿鹄这次赖在林葳蕤房间不走的时候,被他允许留下来过夜了。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吴冕等人都要摆上红烛彩灯来庆祝大帅的这一新婚之夜了。
深夜,总统府书房。
“谁让你们这般蠢货开枪的!我不过去了西山阅兵三天,回来你们就给我送这份大礼,呵呵,好得很!你们怎么这么难耐啊!朝学生开枪?瞧报纸上是怎么说我的?□□统治、□□军阀、无为总统?你们说这要怎么收场?”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书房里一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最上首的人一声戎装,有些痴肥,光着头,瞧着慈眉善目,但一双年老而混沌的双眼却是永远精明,此刻眉眼阴沉地看着手下的人:“是哪个下令开得的枪?”
“是……”
“是卑职。”
“很好,你最近压力可能太大,在家中休息一段时间吧。”至于多久,那要看总统的气何时消或者他能否戴罪立功了。
“统帅!”那站出来的人不安地喊道。
“拖下去!”门一打开,几位卫兵朝那人示意道,“将军,请!”那人眼见统帅没有回心转意的想法,只能不甘不愿地走了。他知道,若是没有奇迹,自己这下是彻底玩完了。
总统府门外,常思域看着垂头丧气出来的昔日同僚,心底沉重,他呼出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大总统,常都督求见。”
“让他进来。”
“老常啊,那林葳蕤怎么样了?可同意为我们所用了?”
“属下失职,那林葳蕤油盐不进,实在是令吾等难做啊。前几日,还狠狠地下了我的面子,不若我们再寻旁人合作?”
“哼!旁人?你可知,今个奉天那边的探子传来情报,奉天的水稻到了收割之际,粮种改良之事已经被确认为事实。而广州那边的孙韫仙也开始和奉天接洽,他们党国内部本来是分为两股势力,一派是孙韫仙,一派是宋元驹,现在倒好,两方人马开始握手言和了。若是再让叶志之那小子继续笼络各省下去,迟早我们要孤军作战!”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他想要看到的是一个相对分裂,但是以他为权利中心的局面。待到日后时机成熟,再慢慢吞并蚕食各省军阀势力,实现以他为中心的大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