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代沟真的不太好逾越啊,卫玠望天如是想。
吃完了,课终于开始了。
然后,裴頠说了个生动活泼又奇葩的开场白,之乎者也的大意卫玠就不表述了,直接翻译,中心思想一句话,你们肯定以为我要讲《崇有论》了吧?嘿嘿,所以我决定讲《辩才论》!
《崇有论》和《辩才论》都是裴頠自己写的作品。
《崇有论》说的是万事万物都有其自然的规律,裴頠很反感何晏当年提出的贵无论,觉得时代的风气过于浮夸。
《辩才论》讲的则是时下的才性问题。
都是针砭时弊的优秀作品,讲什么都很有市场。卫玠也听听的津津有味。心想着,真是赚到了。
历史上,裴頠进了尚书左朴射,但死于赵王之手。
如今,赵王早早的退出了历史舞台,裴頠因缘际会没能升成尚书左朴射,但也没有英年早逝,这大概算是一件破官免灾的好事。历史上裴頠死前没能写完的《辩才论》,也终于算是顺利的快要写完了,卫玠作为有幸成为第一批听到它的学生,自然是赚到了。
裴頠来太学讲学,备受欢迎,不止学生,连博士(老师)都来了,刚刚来和卫玠打招呼的欧阳建就是其中之一。
欧阳健是石崇的外甥,和裴頠一样,都是古代研究唯物辩证的先驱。
六年前,卫玠就想过要是欧阳建能和裴頠认识一下,说不定能碰撞出奇妙的火花。结果后来根本不需要卫玠从中牵线搭桥,裴頠和欧阳建就作为同好认识了,并且聊的火热。朝着唯物主义哲学这个在如今看来还不算是正道的理论狂奔而去,拉都拉不住。
哲学重要吗?
哲学当然重要。它几乎涵盖了各个领域的思潮。物理、化学、政治等领域的杰出人物,在一长串的身份介绍时,最后肯定都会挂一个哲学家的身份。牛顿是哲学家、卢梭(《社会契约论》的作者)是哲学家、富兰克林(发现了电)是哲学家,欧洲各国的启蒙运动几乎都离不开这些哲学先驱。
比起很多小说里写的,什么也不准备,就直接跳跃似的先变法,发展工业、商业,卫玠却反而觉得最先应该做的是提高教育,在读书人心中种下一个“不断创新”的种子。
一个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能够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而一个社会的发展,一个时代的进步,甚至是让一个民族屹立在世界之端,却需要各行各业共同努力,百年或者更久,没有捷径,也没有办法跳过。
不少人看到了工业革命,看到了大航海,看到了大量黄金白银流入欧洲,却看不到促使这一切发生的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件事,而是几百上千年、数辈人文化的积累与沉淀,是先有了启蒙运动潜移默化了人们的思维,无数辈商人努力改变了他们的社会地位,大量的教育培养出了能够发明、继承各种各样工业技术的人,这才在量的积累下,不失时机的促成了质的飞跃。
卫玠觉得他能做到的,也就是通过“卫玠”这个古代美男在历史上必然会有的影响性,带动思想启蒙。
一人力小,众人势大。
卫玠不准备一个人去做这种事,而是准备拉上一帮子人一起做。
好比卫玠的朋友们,魏晋的名士风气,已经为百花齐放的学识未来开了一个很好的头,这是在很多年代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也好比傻皇帝晋惠帝。有个傻皇帝,是忠臣的不幸,也是能臣的幸运,他们可以在国家这张白布上任意挥洒,将它改变成为了社会进步而有的模样,不是为了统治阶级服务的扭曲脸孔。
不管成功与否,卫玠都会尽己所能,希望能在百年后无愧穿越这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说发展技术不重要,而是从卫玠的角度来看,在魏晋时期先发展思想启蒙更合适。当时的社会环境还比较开放,更适合学术的百花齐放。等社会风气变了,后面的事情也就更容易发展了。
当然,从蠢作者有限的个人看法里,最重要的还是武力值啊,捶地【喂可惜,卫玠的小身板上不了战场,只能靠其他人了,好比熠姐,好比未来的拓跋六修同学~
PS:只是蠢作者个人不太成熟的想法,纯属YY,请勿当真,么么哒~
☆、第139章 古代一百三十九点都不友好:
课下,裴頠特意留下了卫玠叙旧说事。
“没耽误你吧?”裴頠还是很贴心的,怕因为自己留下卫玠,而导致卫玠没办法赶上接下来的课程,特意询问了一下,若耽误了就晚些时候再谈。
卫玠摇摇头:“我接下来没有课。”
卫玠临近毕业,课业已是十分轻松,如不是今天有裴頠的课,卫玠都不需要来。
“那就好。”裴頠很满意,和卫玠在他办公的地方相视而坐,摆上茶水点心,显然是一副要畅谈的架势。
卫玠好后悔,没能回到几分钟之前。他不是不想和裴頠交流,而是……他接下来虽然不耽误上课,但不表达不耽误别的啊,好比又要拓跋六修等他了。
拓跋六修并没有跟着卫玠一起来上课,一如在现代时那样,拓跋六修不想卫玠因为他在课堂上分心。只不过和现代不同的是,现代拓跋六修会直接在家里等卫玠,到了古代拓跋六修却坚持要把卫玠送到学校才安心。当年卫玠的突然消失,给拓跋六修留下了无限大的心理阴影,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时的痛彻心扉。
哪怕卫玠的消失,他阻止不了,他也要看到卫玠最后一面,而不是、不是把那一日的分别只道寻常。
拓跋六修从未和卫玠说过这些,但不需要拓跋六修说,卫玠也能懂。
说实话,当年冷不丁的穿越,也给卫玠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他总是会忍不住时刻想要把拓跋六修带在身边,就像希望他们能够成为一体的,只有拓跋六修在,他才有安全感。卫玠觉得自己这样挺变态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幸好有净检法师给他的通天眼佛珠,只要他一摸到它,就好能约束一二。
拓跋六修一般会在卫玠的校舍里等着卫玠。
卫玠虽然不住在洛阳太学,但卫家还是掏钱给他准备了一个独栋的校舍,方便卫玠全天有课的时候在学校附近午休,免了来回赶路的辛苦。
拓跋六修和卫玠身边的婢子、书童,都会在独栋的房子里等着卫玠。
拓跋六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且无怨无悔。
现代拓跋六修一个人在家时,哪怕他什么都触碰不了,也能自我找乐,好比蹭邻居家的电视剧看,去公园里跟着老头老太太打太极拳,拓跋六修当时甚至陪着楼上一位每天喜欢固定一个时间段看书的文学系教授,看完了一书架的西方古典名著。简单来说,只要拓跋六修想,他就可以把他的鬼生变得精彩又有情调。
但是,古代不比现代。
卫玠总忍不住会想,拓跋六修一个人在校舍里,要怎么打发时间呢?有一次卫玠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早回去了一会儿,见到的就是拓跋六修一个人站在直棂窗前,双眼看着远方,脊梁笔直的站立,与清冷为伴,与寂寞为友,如一口无波无澜的古井,好像彻底没有了人气。
“你在干什么?”卫玠问。
拓跋六修回头,看见卫玠,双眼一下子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从黑边变成了彩色,就好像卫玠刚刚看到的不过是幻觉,他语气轻柔,眼角带笑:【我在等你。】
好像这真的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卫玠承认,他偶尔也会大男子主义发作,很喜欢拓跋六修这种以他为天的生活状态。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拓跋六修这个状态不对,拓跋六修不该只为他一个人活,他是自由的,拓跋六修也是自由的。
他们相依为命,却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