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珊身子一晃,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佳丽道:“你若不肯帮我也就算了,又何必如此侮辱我?”
“你被人说三道四便是侮辱,而我莫名与大公子扯上什么婚事便能板上钉钉,这是何道理?”沈佳丽今儿游玩本就乏了,又与这女子生了场气便觉不值,干脆丢下这话便往府里走。
文珊见沈佳丽就要丢下她离开,心下难免觉着沈佳丽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是心机深沉,她脑海里这时想起庄重则平时偶尔说起的话,这些世家女子看起来外表光鲜,实际上内里脏污不堪,只知道算计害人,到不如小门小户的姑娘单纯干净。
沈佳丽此时不愿帮她,很有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定还嫉恨她得到庄重则的重视。
如此一想,文珊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沈佳丽高声喊道:“今儿是我错了,我原以为沈姑娘心性高洁,愿意救我与水火,到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为情为利所困的世俗人。”
沈佳丽只觉着心都累了,她回头看着这个听不懂人说话的姑娘,再一次觉着她与那个庄重则成亲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不顾家族名声一个脑子不清不楚,这样往后也别祸害别人。
看着文珊好似大义凛然的模样,沈佳丽只是轻轻一笑道:“若是你当真不想被他纠缠,那就应该去肃宁侯府门口大声喊冤,又何苦跑来沈府?”
说完,沈佳丽再不理会,就让人关上了沈府大门。
文珊心如乱麻,等着所有人都散尽,才喃喃自语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怕肃宁侯府一丘之貉,无处求助才来沈府的。果然是心性歹毒,也难怪大公子不喜欢她,不过是想堵上我的嘴才如此乱说,不过就是怕我真与大公子成了婚,日后府里没她的位置,才想着让我现在去肃宁侯府大闹一场。到时候府里的人都厌弃了我,她自然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夫人。”
越说眼神越发坚定,文珊对着紧闭的沈家大门,恨声道:“都当别人如你一般只想着这高门大户?我文珊绝不会做妾!”
故意无视心里那个令人惶恐的结,文珊返身大步朝着归家的路走,只是她今儿专门是来求沈佳丽的,并不想被家里人知道也就没带婢女,可等她走入巷子之内就后悔了,等她再想往回跑,那人压根就没给她机会,一把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她几番挣扎,白皙的面庞泛起的红润,她含着泪大喊道:“庄重则,你个混蛋!”
庄重则脸色发黑,压抑着怒火道:“你居然去求那个女人?”
文珊挣脱不开,全身酸痛不堪,就只能落泪哀求道:“我求求你,你往后别来缠着我了,你都是订了亲的人了,我是绝不会做妾的。”
庄重则眉毛一挑,冷声道:“我不承认这门婚事,谁又能奈我何?”
文珊抽着鼻子委屈的说道:“可我不愿担着坏名声,我本就无意与你,是你苦苦纠缠坏了我的名声,你知道坏了名声的女子日后又多凄惨么?我还怎么嫁的出去。”
庄重则用力抓住文珊,呵道:“你还准备嫁给旁人?”
“你知道我鼓足了多大勇气来求沈姑娘么?我求求你了,你走吧,以后再别来了。”文珊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半靠着庄重则哭得梨花带泪。
“那个女人……不值得。”
沈佳丽并不知道庄重则对自己如此偏颇,好像她的名声就不是名声。她此刻正坐在嫡母的屋子里,陪着母亲说话。
“你别怪你父亲,男人嘛,总是以大局为重。”沈佳丽的嫡母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姑娘,自沈佳丽刚出生便将她抱了过来抚养,若说当成自己亲生的有些过了,可是若说疼爱,那是真心对沈佳丽不错。
沈佳丽哪里不清楚自己的父亲,才学平庸,常年被笼罩在祖父的光环之下,急于求成也是正常,只是若不是将利益交易横加在亲生女儿身上就好了。
“你祖父身子不大好,你出阁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沈夫人伸手给沈佳丽勾了勾头发,还是有些舍不得道:“你多在家里陪陪他老人家。”
出嫁必定会离京,沈佳丽这会儿才是真正恨上了庄重则,若不是他坏了自己的名声,她又何苦外嫁她乡,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祖父爹娘。
“别怕,女人总是有这么一天的。”沈夫人叹了口气,尽量显得轻松道:“也不是所有的世家姑娘都嫁在京都的,总也有嫁去外地的,再说,就算嫁在京都谁又能保证夫家不会外放?佳丽莫怕,终归沈家还在京都,给你撑腰。”
沈佳丽心里已知,家中怕是已经为她看好了人家,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母亲!”沈佳丽扑在母亲怀中,只觉心塞难忍,这几个月的委屈难受都哭了出来。
“莫哭莫哭,哪有女儿不出嫁的。”沈夫人抱着沈佳丽心中酸涩,可还是好言劝慰。
沈佳丽哭过一通,左右她都不可能嫁给那个庄重则,夫家还有祖父与母亲做主,她便彻底放松开来,也带出了小女儿的羞意,很快离开了正房回去她的院落了。
“大姑娘是个好孩子。”沈夫人身边的贴身女婢说道。
沈夫人擦了擦眼泪,怅然道:“她虽然不是我的生的,可到底是我养大的,她姨娘老是觉着我会害她,可她姨娘哪里懂得我这做母亲的心,这么多年来,哪怕我铁石心肠也被这孩子捂暖了,我比她姨娘与她更亲!”
“可不是么,所以姑娘与夫人也最是亲近。”
沈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的嫁妆再加上一成吧,等着这次藩王进京上贡之后,就将她的婚事定下来。”
相思一路算是与李芸萝睡着回到定安伯府上,等到下马车的时候才清醒过来,李芸萝不好再留,只能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日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府了。
相思一进正房,原是要陪着何氏用晚膳,到见自己的大伯居然早早回来,还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孟霍然亲自走了过来,牵过相思的手,带着几分小心道:“叔父那里,调令已经下来了。”
相思因之前睡了一路,脑袋还不清楚,可随之反应过来,顿时心下一片雀跃。然而此时时机不对,地点不对,她只能忍着慢了半拍,到让大房的人觉着她神情恍惚似是受了打击,心疼不已。
“三娘,你莫慌,你还有大伯大伯娘陪着你呢……”何氏站起身几步走过来,挤开孟霍然就将相思抱在怀里疼道:“你看看家里还有你兄姐妹妹,我们都是最疼你的,可别难过。”
相思哪里会黯然难过,心里憋着开心还来不及,可她此时只能将头埋入何氏的怀里,不让旁人看出她的表情。
“好了,你父亲也就去个一两年,有什么事情大伯都为你做主。”平日在小辈们面前不苟言笑定安伯,也走过来摸着相思的小脑袋轻声道,似乎怕大声吓着相思。
原先是假装悲伤,可被大伯一家如此关怀之后,相思到是真的落泪了,若是她上辈子也能真心与大伯一家相交,若是她能少些冲动自负,过度自傲,那她上辈子会不会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没有父母祖辈疼爱,老天却用这样的方式补偿了她。
“三娘无事,大伯、伯娘不用担心。”相思抬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道:“祖母父亲他们将要离开,三娘虽是不舍,可想着往后可以与大姐姐五妹妹一同生活,竟也是满心欢喜。只是这话,大伯可千万别与我父亲说,他该生气了。”
何氏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团,心都酥了,再听相思这般说,只觉着孩子懂事,便又搂着好一通心疼。
“如此,既是长长久久的住下,那明儿大伯就派人将你留在那头的东西送过来?”
何氏还没等定安伯说完,就白了他一眼道:“送什么送,我家三娘想要什么,我让库房里送过来便是,眼瞅着开春回温,正是该做衣服的时候,咱们家姑娘啊都要做几身嫩色的。”
“行行行,只要不违规矩,随你们娘几个折腾。”定安伯被噎了话也不反驳,老老实实坐回到桌子旁边,反正库房里要是没有,出去买买买就是了。
“啊啊啊!娘,端方也要新衣服!”孟端方在旁边实在坐不住了,过来抱住何氏撒娇道。
何氏轻点他的脑门,玩笑道:“男孩子都要穷养,要什么新衣服,我看啊,往后你就捡着你兄长的旧衣穿上得了,还省了家里的布料银。”
孟端方原只是想打诨缓和气氛,谁知道母亲这般说他也就当真了,当下眼眶一红,急得差点掉泪,他才不要穿着大哥的旧衣去上书院,非让人笑死不可。
众人一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孟霍然一扭他耳朵,气笑道:“臭小子,还敢嫌弃你哥!”
相思听着众人发自内心的笑声,又在何氏怀里蹭了蹭,这里才是她的家,她的爹娘,还有她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