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逢没想到一进酒楼就看到常巧姑跟钱氏坐在大厅里,讶然道,“姐,表嫂,你们怎么来了?”
“唉,我说吧,你一看到我们指定吓一跳,偏你姐不听,非要今天来,这不,我也得陪着喽,”常巧姑面软心善好说话,时间久了钱氏也愿意跟她多来往,因此听到常巧姑今天要来谷水,虽然不太情愿,还是陪着她来了。
“我不是想着你们明天开张,到时候肯定忙,所以提前过来看看,用我们帮啥忙不?”说到这儿常巧姑将常相逢拉到一边,“你这边的浆面条咋办?要不我过来看着?”
“那你荷花巷咋整?叫我姐夫一个人顶着?”常相逢笑着摇摇头,“我已经教给锁住了,原本也想叫你帮忙的,可这不是常事不是?”
“教给锁住也成,那是个可靠孩子,还是你姐夫村里的,”听说常相逢把浆面条方子告诉了锁住,常巧姑倒没有什么异议,她回头望向后厨道,“我们来的早,遇到你的那个姓齐的徒弟了,领我们过去看了,收拾的挺齐整的。”
钱氏对常巧姑这种心好却不知道怎么表达的脾性很是不以为然,在一旁道,“你姐啊,是怕明天你太忙了顾不上搭理她,可你新酒楼开张她不来吧,又不放心,所以才特特的提前一天跑了来,这不,这是我跟你姐给你的贺礼,你可不许嫌少。”
“嫂子你也是,我姐迂性你也学会了?跟我还客气啥?还有姐,我跟你说,我是这酒楼的东家,你是东家她亲姐,明天堂堂正正跟姐夫过来,有啥不好意思的?真以为我跟前些天一样,发达了就不认亲人了?”
“我也这么跟你姐说,”钱氏亲昵的推了推常巧姑,“可你这个姐姐啊,就是心太善面儿又软,这不,昨天甜井胡同那位又来了,要不是我刚巧在,将人撵走了,你姐还拉不下面子呢!”
常相逢已经不指望常巧姑有什么改变了,她拉了钱氏道,“嫂子我可把我姐交给你了,你比我们大一些,世情通达,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跟你说,我家相公要不是念着甜井胡同那一家子到底是我姐夫的嫡亲兄嫂,只怕他们连洛阳都别想呆了,没想到竟然还敢不老实,真逼我赶人么?”
这是叫自己捎话儿呢,钱氏微微一笑,表示收到,“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以前那个什么李翠儿的事儿我也听徐大娘说了,咱们不计较是念着有份血脉在,真以为令狐家怕事儿不成?”
常巧姑被钱氏跟常相逢说的一头汗,讷讷道,“嫂子,巧丫你们放心,我再憨也知道姓刘的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再叫她进门儿的!”
常巧姑这种保证对常相逢来说没有多少可信度,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再教育常巧姑了,左右窦恒是个心里有数的,而常巧姑又是以夫为天的,有窦恒在,她也折腾不出什么大事来。
反复交代了常巧姑跟钱氏叫她们明天跟丈夫一起来,常相逢将人送走,才带着燕儿去了后厨。
谷水这间水席楼不像寿春街那间有个院子,这里是回字楼,常相逢就将一楼的一角直接封了从后头另开了扇门,直接做了谷水水席楼的后厨,她进去的时候,齐胜元已经领着乔云朋跟从寿春街调过来的三灶们开始备料了,看到常相逢进来,大家都纷纷停了手里的活计,看着常相逢。
“看我干嘛?对于你们来说,这里跟寿春街有什么区别?有没有生意,客人挑不挑剔都是我跟顾掌柜的事,你们只管干做手里的活儿就完了,”常相逢将灶台上已经洗好的食材认真检查了一遍又向齐胜元道,“虽然咱们这里用的料跟那边儿一样,都是令狐家一并包办的,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而疏忽每日的检查,就算你们每天有人当班专查,可你这个大厨也不能不亲自看,出一起事故,你这个大厨或许这辈子就完了。”
齐胜元跟着常相逢几个月,自然知道常相逢对食材的品质跟新鲜要求很高,对卫生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只要她在水席楼,检查当日的食材都是常相逢必做的功课,“知道了师傅,你以前怎么做,我以后也会怎么做的!”
因为今天试营业,上门儿的都是附近的街坊,点的也是中等跟套餐,常相逢并没有亲自上手,不是在后厨看齐胜元他们炒菜,就是到大厅里坐着听食客们的评价。
下午生意刚一开张,令狐俨已经到了谷水,他在只有坐了五六桌客人的大堂里坐下,“怎么样?”
“就这样呗,前些日子为了对付令狐任,咱们这边儿太低调了,也没有怎么宣传,试营业的时间也只有一天,这晚上比中午还强一些呢,”常相逢笑道,“幸而过来尝鲜的客人对咱们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也有到寿春街那边去过的,说这里的手艺不比那边的差。”常相逢最担心的就是大家会有寿春街那边才正宗这些的错觉。
“谷水相对不如城东繁华,生意冷清一些也是常情,好在这里西往潼关,长安的客商不少,也不会差太多,饭店生意慢慢熬就好了,咱们一家家开起来,这边儿也会红火的,”虽然常相逢口里说没事,令狐俨还是担心她为这个吃心,“等明天咱们的锣鼓队,舞狮队跟大鼓班都来了,只怕整个谷水也就惊动了,不是还有四喜班过来连唱三天《善娘传》么?”
谷水水席楼只是分店开张,不可能像寿春街那间一样再将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请来助威了,所以常相逢便决定采用传统方式了,力争开业当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吸引方圆十几里洛阳人的眼球。
☆、一百五十三海家来了贺客
“还有一件事兴许你还不知道呢,你三哥跟三嫂来了,”见常相逢对谷水的生意心里有底,令狐俨又告诉她另一个消息。
她哪里有什么哥哥嫂嫂的,常相逢有些摸不着头脑,“三哥三嫂?谁啊?”
“你这个傻瓜,”令狐俨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海家你的哥哥们少了?”
海岱峥跟苏氏?常相逢讶异道,“他们过来做什么?你给他们送信儿说咱们新酒楼开张?”常相逢斜了令狐俨一眼,这家伙总是悄无声息的做事。
“也没有,我跟三舅兄偶有书信来往,你不也跟舅母说过要开新酒楼,哪有要开了不跟长辈说一声的道理?不过这次舅兄能来我也挺高兴的,”令狐俨轻轻捏着常相逢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道,“起码说明他们还是在乎你这个妹妹的。”
这个?真的在乎?常相逢含笑看着令狐俨,她这个前世就不爱跟亲戚混的近的人,根本不相信海家对她的多少亲情在,感情除了血脉还是处出来的,在海家小一辈儿眼里,他们的血脉已经很远了,又不是自小长在一处,何来的亲情?“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我不是安慰你,有些事就看你怎么想了,”常相逢不是那种容易动感情的,这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有时候太清醒了未必是好事,“你二舅一房其实人都不错的,你若以亲人待之,也会收到回报的。”
“看来你对我三哥的评价挺好的?”都偶尔通个信了,令狐俨爱不爱海岱峥不好说,但愿意结交是真的,而令狐俨愿意结交的人,也做出欣赏的姿态来,脑子里比令狐俨少着好几十道弯儿的海岱峥,怎么可能不中招?
“是个好人,而且我也希望你能有亲人在身边,”希望常相逢有自己的外家,将来他们的儿子也有表兄弟表姐妹们来往帮扶是令狐俨最大的目的,“令狐家人口本来就少,你那边也只有姐姐,咱们太孤寂了些。”
好吧,家大业大是他们的追求啊,令狐俨现在是业大了,家却有些小,常相逢点点头,“三哥怎么样我不太了解,不过三嫂那人还行,”常相逢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大家都知道线在哪里,相处起来反而不费劲儿。
“上次我跟三嫂提过叫她入股的事儿,你看这次他们来-”谷水水席楼短期来看,生意顶多是差强人意,叫苏氏入股的话,显得不太有诚意,“三嫂好像对做生意挺有兴趣的。”
“过些日子我要到江南去一趟,贾家那边我还要亲自去一趟,毕竟那边不是咱们的地头儿,”说到这些令狐俨也挺遗憾的,洛阳地处中原离海太远,令狐家在南边根本没有势力,想过去分一杯羹对他来说也是件很困难的事儿,“若只是从别人手里拿货,咱们赚的就少了许多。”
令狐俨也是个有本事的,整个河南从开封到洛阳,甚至南阳跟潼关的洋货都是从令狐家来的,可以说是垄断生意了,若是他这儿断了货,叫别的商家进来了,对令狐俨来说损失就大了,“那你是要过去一趟,可惜,我这边真不开,不然跟你过去转转看看江南的景色。”
这个时候令狐俨分外惋惜常相逢不是个内宅妇人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将她装在自己的行囊中,走哪儿带到哪儿了,“江南我隔两年就会去一次的,以后有的时候机会。”
因为收到了海岱峥夫妇来要的消息,常相逢跟令狐俨并没有直接回令狐府,而是直接去了东门接他们,而一到东门就看到令狐俨夫妻亲自过来接他们,苏氏心里也十分的高兴,“我就说嘛,咱们姐妹这么投契,你不会不过来接我们。”
“嫂子说的是,不过三哥你们要来,也不提前就一声,”常相逢亲昵的挽了苏氏的手跟她挤在一辆车上,“怎么不把孩子们都带来?”
“巩县离洛阳才几里路?我们要是不过来,你外祖母都不乐意呢,”跟着小关氏在寺沟住了这么久,苏氏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关氏那么喜欢那个成天愁兮兮的堂姑姑,连带着连她生的女儿也成天牵肚挂肚的,不过听婆婆小关氏说那是因为常相逢长的极像早夭的姑姑,何况听说当年姑姑夭折的时候也正是常相逢这个年纪。
“外祖母身子还好吧?”想到关氏的身体,常相逢也挺忧心。
“祖母年纪在那儿放着呢,现在也只能靠大夫慢慢调理了,有母亲跟姑姑在,你不必担心,祖母的精神还是不错的,”海家人没有人不希望关氏长命百岁的,“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跟妹夫记得回去见见。”
海泽然终于要到家了,常相逢点点头,“舅舅不用到京城述职?”
“自然是要的,”苏氏压低声音道,“大伯想叫父亲能等京,而大哥能外放就好了,只是咱们海家在京里头说不上话啊,论人脉,还真不妹夫这种常年在京城走动的人-”
海家在河南都不能跟荥阳郑氏南阳明氏相提并论,更别说在京城里了,说起人脉,顶多就是些同年,常相逢自然听出来苏氏的话里的意思了,不过这个她还真不好表什么态,商家的人脉可是全凭银子砸出来的,一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海泽然,凭什么叫令狐俨运用手中的力量?
“瞧嫂子说的,舅舅两榜进士出身,京中同年只怕现在都做到六部了吧?想来都愿意舅舅留京呢,”左右常相逢对永安的官场一无所知,也不怕苏氏笑话,信口道。
像海泽然这样四十出头就做到宝鸡知府的进士已经算是仕途顺遂了,除了底子硬靠山大的,就算是他在京中的同年,进了六部的,能得了郎中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可是海泽然想进六部或是科道,那得是朝中阁老们夹带中的人物才行,苏氏不知道该怎么跟常相逢讲这些,想来讲了她一个商人之妻也不会明白,只能叹了口气,“咱们这些女人,哪里会懂得朝堂上的事情。”
令狐俨跟常相逢直接将海岱峥夫妻两个接到了金谷园的府中,虽然海岱峥身上只有个秀才的功名,可他爹是从四品的知府,令狐俨特意请了龙知县跟他的两个儿子过来,在外院设宴招待海岱峥。
而常相逢则做为女主人,在内院雁来阁设宴给苏氏洗尘,而令狐府的规模跟奢华都刷新了苏氏对商贾的认知,怨不得一向自识甚高大伯也认了这门亲戚,完全就是银子闹的啊!
因为有寿春街的水席楼在,谷水水席楼的开张也同样吸引了不少洛阳的人目光,而且没有了达官贵人坐镇,头天进来尝鲜的洛阳百姓倒是不少,常相逢领着齐胜元跟乔云朋直忙到皓月当空,才堪堪完成了所有的席面,而一直守在水席楼里的苏氏,而已经满脸惊叹,“以前我想着说妹妹厨艺好,会做什么水席是妹夫在一旁请人帮衬呢,没想到是真的?啧啧,相逢可真是不简单-”
“咱们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人儿,弟妹你还没有去寿春街那间酒楼看看呢,我再跟你说,前几天相逢跟人打赌,赢了人家一间酒楼呢,那间可是洛阳城里排的上号的大酒楼,没几千两银子可是拿不下来!”钱氏觉得苏氏还是小看常相逢了,“若是没有这两把刷子,令狐家会心甘情愿娶了相逢妹子?多少人家的好闺女想嫁给令狐家的大东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