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监考官看了一眼容妩手里已经湿透的文件袋,毋庸置疑,她刚刚从茅坑里把文件袋捞了上来。
……惨绝人寰。
他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看向容妩:“你是哪个专业的考生?”
容妩的手指捏得青白,语速由于心绪激动显得很快:“舞蹈表演。”
他又转向蓝衣女孩:“你呢?”
蓝衣女孩不肯回答,容妩冷笑着替她说了:“也是舞蹈表演,今天排在我后面的。”
光华大学的复试三试,都是按照上一轮考试的名次排的队,也就是说,这个女孩的面试成绩比容妩是要差一些。
那蓝衣女孩知道自己被抓到有些不妙,嘴硬道:“我是考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放我走!你凭什么抓着我不放!”
那个监考官淡淡道:“作为音乐学院的教师,我还是有资格向你们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的。麻烦你们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作为音乐学院的人,他见过的撕逼简直比见过的观众还多,不过撕的这么惨烈,还真是不太多见的。
“这之前,”他顿了顿,对蓝衣女孩说道:“你还是先去洗个脸吧……”洁癖伤不起_(:зゝ∠)_
跟在那个男人后面,听着他发话,许盈沫终于想起来这个人了——
他一提音乐学院,她联想到光华大学音乐学院有位特聘人才,是国内这几年崭露头角的作曲家,并且还是个全才,名叫宋琢言。
不就是眼前这个人么。亏她还看过采访,只是当时没太往心里去。
由于来不及用卸妆液,只用水洗了洗脸,那女孩一脸浓妆,花得惨不忍睹。
她们几个人跟着宋琢言进了办公室,许盈沫又把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隐去系统这个外挂。那蓝衣女孩越听,手攥得越紧,脸色也愈发苍白,大概没有料到会惊动院方人员,心里也开始后悔了。
艺考第一天,她站在队伍的前方,看到容妩婀娜多姿地走过来时,心里就油然而起了妒意与警惕。之后复试与三试,她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却发现容妩的名次总在她前面。
三十个人的招录计划,至少一半考生是内定,她们剩下几千人,要为十几个名额抢破头,而这个容妩肯定要占走一个名额。
面对这么巨大的威胁,当对方的准考证落到自己手里时,她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为了前途,把这个威胁铲除掉。却没想到……眼看都要成功了,竟然会被人现场抓个正着。
她又恨恨地看了一眼许盈沫——这个女孩太可恶了,多管闲事,毁了她的前途!
宋琢言听完了复述,有点复杂地看了许盈沫一眼。
这俩人还真是……热心肠啊。
上一次见她们,她们用纤弱的身板儿,扛煤气罐似的把自己发小的母亲送去了医院;这一次见她们,又是路见不平,帮素不相识的考生找准考证。
他先前一直觉得,这俩女孩的气息像是撕逼团的人,反正长得也像是撕逼团出品,没想到却是撕逼团中的一股清流,一直在学雷锋树新风呀。
真是人不可貌相,要是他们学院那些“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女孩们,都能跟她们学习学习就好了。音乐学院再也不用跟电影学院斗得不可开交了。
正感叹着,一股尴尬的味道就飘了过来……
宋琢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袋,若无其事地支起手,半掩着鼻唇。又想到水杯还敞着盖子,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把杯盖盖上,推远。
水已经浸透了准考证,容妩把它拿出来,想放到桌子上烘干,然而那醉人心脾的气味,让她不得不放到了地上。
“今天的事情,我会写成说明,如实报给学院的考试委员会。相信院方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处理。”顿了顿,他又对容妩说道:“光华这边,之后的考试,音乐学院可以给你出具一个证明;但是其他学校的报名及确认,你只能自己想办法,我建议你联系你们省的教育考试院。”
他虽然从小一帆风顺,16岁就念了国内顶级的音乐学院,但也明白考试的不易。学生花费无数的金钱精力,远赴他乡,就为了这一个月的考试,结果被人说毁就毁了,实在不幸。虽然与他无关,但若是他置之不理,这个倒霉的女孩就要重考一年。
重考一年,说的轻松,然而舞蹈专业毕竟也算是吃青春饭的,面试时,年龄往往也是被考虑的重要因素。
所以他现在,只能跨系别跨专业,管一把闲事。毕竟……扛老奶奶的活雷锋还在这里看着呢,不能输人不是。
蓝衣女孩听得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有院方考试组介入,她明白这次自己的考试算是功亏一篑了。
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容妩狠狠地瞪了那个蓝衣女孩一眼,无论如何,能有个老师愿意出面主持一下公道,至少最坏的影响已经被降低了。
宋琢言扯过桌上的便签,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他的钢笔字写的很漂亮,苍遒又不失俊秀,末了签了个名字,递给容妩:“拿去院办,带着你的情况说明,叫他们盖个章。”
又指了指地上那张风干的准考证:“可以拍几张照片作证明。”
容妩长出一口气,鞠了一躬:“谢谢老师。”转头又看向许盈沫她们,这一次倒没有先前暗地里比较的斗意了:“也谢谢你们了。”
她拿着签字去找院办,一行人走出办公室,关门时,宋琢言淡淡一笑,对许盈沫撂下了一句话:“面试时,你最后那段话,说的挺好。”
他朝走廊另一端走去,何润萱疑惑的投来一瞥,许盈沫解释道:“这人是我面试的监考。我才艺展示的时候,硬要我弹最难的一段。”的恶魔。
“肯定是专业病犯了。”
监考不负责打分,只需对考试组的打分表进行审查,或在有争议时做个评判。所以宋琢言觉得她的表现好不好,跟许盈沫能不能考上,并没有直接关联。
许盈沫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两人考了一天的试,身心俱疲,一起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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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元旦前来帝都,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星期。光华大学最后一轮面试名单放榜时,许盈沫的总成绩竟然排到了一百多个考生的前段——她的两次笔试只是中下游,然而面试成绩竟然是第一名。总分相合,瞬间把她的名次拉了上去。
何润萱也挺进了三试,这最后一轮考试已经临近了过年,大概是考过的学校太多,她们已经近乎麻木,考完最后一次面试时,都没了感觉,从头到尾都很轻松。
临近过年,Q市一中也快要期末考试了。
对于她们而言,高强度的艺考,只是一个前奏。想要进国内最顶尖的学府,文化课也必须是佼佼者。俩人考完试后,没有在帝都逗留,买了高铁票回Q市,参加期末考试。
许母这两天就要回Q市,她在市中心有一个三室两厅的高档公寓,名字记在许盈沫外婆那里。自从和许潜渊离婚后,她在Q市就待不下去了,抑郁症反复发作,只好回了娘家。
曾经许盈沫想搬出来,单独住到这里,然而她未成年,学校老师找她谈过几次话,最后只好放弃,还是住在家里。因此那公寓也一直荒着。
现在病中的妈妈要回来,许盈沫自觉承担起了家长的职责,她请了家政重新收拾卫生,洗了窗纱窗帘。阳台上的花草,到了严冬季节都已经凋零,许盈沫怕妈妈触景伤怀,还去买了紫藤假花,挂在电视墙和吊灯上。
也不知道父亲看到病情好转的妈妈,心里会是什么感觉。现在她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初中生了,她已经可以承担起保护母亲的责任。
布置完公寓,她就着手准备期末考试。先前在苏锦词面前放过大话,她不能懈怠,何况光华大学对于文化课的要求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