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猛地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你这三脚猫的法术也就堪堪入流,却是乱七八糟的,真要遇上厉害的,三两下就给人收拾了,说不定还会被身体里的修为反噬,到今天没出事,算你运气了。”
容吟霜看着他没有说话,顾叶安却紧张的说道:
“师父,那可怎么办?你教教她呗,就算不拜师,可她也算你同门师侄,教她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吧?”
老头子喝了口茶,说道:“教她……也不是不行!看着你这样虚耗我师兄的修为,我也觉得怪可惜的,若是没有法门运转,纵然是我师兄的修为,也不够你耗上三五年的,修为得来易,守却很难,若是三年五载后,那般修为就被你耗尽,那可就太可惜了。”
容吟霜听后,刚想又要跪下,却觉得膝下有一股风,阻止着她跪,只听那老者又说:
“我教你可以,但是,可不算你拜我师,也不算是同门师叔教你,就当是……道友切磋吧。”
容吟霜却道:“如何使得,您是我师父的师弟,那理应就是我的师叔了,师叔教导岂有不跪之理。”
“哎呀,你这丫头!”老者在她和顾叶安之间看了两眼,说道:“你要真跪了我,成了仪式,那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要怎么娶你为妻?如今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与我师兄也是阴阳相隔,精神拜师,没有门派见证,也算不得正式吧。就这样挺好的,你说呢?小叶子?”
顾叶安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虽然心中有些郁闷,但也十分赞同师父的观点,连连点头,说道:
“师父说的是,就随便教教就好,不需要拜师,也不需要跪拜,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说完了之后,顾叶安就把容吟霜推到门边,说道:
“你快再去准备些茶点,我师父说肯教你,他就日日都会过来,你且日日在这儿学,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就是了,别再讲究那些虚礼了。”
容吟霜被他推出了门,还觉得莫名其妙了。
如今她倒是什么都跟他们说了,可是他们却不当真了。想起刚才他们的话,容吟霜只觉得臊的慌,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心中纳闷,但行动上却仍是听话的很,又按照顾叶安的吩咐,去楼下端了其他点心上来。
就这样接触几天之后,容吟霜才惊讶的知道,原来这个老头叫做张道祖,崇元殿的一品溯玉国师,就连当今皇上见了他也是要弯腰行礼的。
得知他这层身份之后,容吟霜见了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下跪请安,可是这老头也是倔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就是不肯受她的礼。
但是每日他倒是都会准时到来,来了就把容吟霜喊到跟前,教她打坐运气,容吟霜体内原就有毋道子的修为,所以学起来要比一般人快上许多。
再加上她也勤奋的很,知道法门之后,每日上午下午都会腾出时间来运气修行。
这日午后,她正盘腿坐在软垫上调息,却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尖叫声,而后就是一股作乱的声音。
容吟霜睁开双眼看了看正横卧在一旁似乎睡着了的张道祖,刚想发问,就听他闭着双眼说道:
“去罢。世间万物都有劫数,淡然处之才是王道。”
容吟霜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一边思虑着,一边走出了房,去到了楼下。
只见所有人都围在窗边,宝叔惊慌失措的从人群中跑出来,见容吟霜下楼,赶忙跑过来跟她说道:
“掌柜的,不得了了,咱们楼里死人了!”
容吟霜蹙眉:“什么?”
宝叔指着人群围绕的地方,说道:“那个人吃了咱们店里的点心和茶水,当场就吐了白沫,现下正在惊厥,怕是不行了。”
容吟霜慌忙走过去看,伙计们给她让了一条路,容吟霜就看见一个穿着崭新衣服的人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眼睛向上翻白,当即蹲下,见他指甲和嘴唇开始泛紫,明显就是中毒的表现,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容吟霜无可奈何,只好先用封闭之术将他定住。
众人见那人抽着抽着,突然就不动了,有好事者就冲出了人群,跑到大街上去喊道:
“不得了了!普贤茶楼吃死人啦!”
跟着那人后头,茶楼里的客人们也跑的跑,散的散,一个个全都惊慌失措的退到了一边。
容吟霜也不管不顾,开始掐那人的人中,宝叔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
就在此时,楼里突然冲进来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为首的那人直接就指着容吟霜说道:
“楼里吃死了人,把这奸商掌柜抓起来!”
“……”
宝叔想要上前去拦:“我,我才是掌柜,抓我,抓我吧。”
说着,他就急忙上前自己去套枷锁,可是,那一队官兵却用力将他推到一边,啐了一口唾沫,凶巴巴的说了一句:
“滚。”
然后,就把容吟霜用枷锁给套了起来,牵扯着铁链拉出了茶楼,在街道上游行。
容吟霜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勤勤恳恳的做生意竟然也会遇到这种事情,可是,她只要冷静下来,就不难想到,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
毕竟,就算楼里真的吃死了人,官兵也不可能来的比大夫还快吧。可是他们却像是早就在外等好了一般,只要里头传出‘吃死了人’的话,他们就立刻闯进来拿人!这要说不是蓄意陷害,她都不相信了。
容吟霜被关到了府尹衙门的大牢里,她想起临行前张道祖和她说的话,她才明白,师叔那是已经知晓她今日的变故,这才提醒她凡事要淡然处之,不可冒进。
容吟霜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手上虽套着铁链,但行动还算方便,她去到了牢房一角的石床之上,平心静气的盘腿而坐,继续下午没有昨晚的运气。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一个她今生都不想看见的人走了进来。
只见梅远贵嘴角噙着微笑,华丽的衣裳与这牢房格格不入。
只见他身后那些狱卒竟替他端了一张太师椅和茶案进来,让他舒舒服服的坐着与她说话,容吟霜盘腿坐在石床上,内心瞬间通透起来。
原来今日之事,竟是他所为!
梅远贵接过了狱卒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
“大嫂,我们又见面了。”
容吟霜紧咬牙根,愤愤的看着他,只见梅远贵放下茶杯,也不理会她的怒意,继续又道:
“当初我让你伏低做小你不肯,我只好将你赶出梅府,其实我也知道这半年苦了你了。我这便叫人放你出去,你跟我回家,可好?大哥从前能给你的,我如今照样能给你,甚至比他给的更好,更多。”
容吟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忍住不当场冲过去抽他两个大嘴巴的冲动,从牙缝里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