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征走上前,轻声道:“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回去吧。”面对萧征的直白,纪初有些疲惫。
“我……你还好吗……”萧征选择略过方才的话题,关注起了纪初的身体。
“还可以吧。”纪初望着湖对岸苍郁的榕树淡淡道。
“风大了,我推你回去吧。”萧征有些小心翼翼道。
纪初没说话,萧征握上了轮椅的把手缓缓地推着纪初往前方走去。
萧征走得很慢,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交谈。直到遇上前方一个岔路口,纪初轻声说了句“左边”。萧征依言拐入了左手边那条林荫道。
进入房间后纪初一手撑着扶手欲站起来,只是在他有动作前就被萧征毫无预兆地打横抱了起来。
萧征原是想将纪初抱起来放到床上,只是一触到怀中人的躯体,整个人都不再受理智控制。即使隔着衣料,对方的身躯也能令他掌心滚烫。事实上,这是萧征第一次这样抱纪初,大病过后对方变得单薄瘦削,他几乎可以感受到纪初的每根肋骨。
“我好想你……”萧征俯首与纪初额头相抵,一字一句间满是缱绻。
纪初闭上眼,只凉凉地说了一句:“闹够了没有。”
萧征如梦初醒般地直起身,将对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背过身低低道:“抱歉。”
此后便是一室寂静。
纪初背着萧征闭着眼睛假寐,而萧征则贪婪地看着对方,不愿漏掉一丝一毫。
一上午就在如此沉默中度过。快到中午时纪初终于开口了:“待会儿我父母会过来,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对方客气疏离的语气让萧征有些慌乱,父母要来,所以让他回避……也对,自己本就不被欢迎,萧征有些自嘲地想到。
纪初不想让萧征与自己的父母撞上面,事情已经弄得够乱了,没必要让父母亲也搅进这堆理不清的事中。
“我,明白了……”萧征最终哑声道,说完缓步离开了房间。
约莫十一点半的时候田心萍拎着食盒过来了,一边布菜一边说道:“你爸爸他还在开会,晚上再过 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到家里去。”纪初说完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田心萍扶住 他靠到靠背上。“不行,虽然你觉得没事了但我们总不放心的,我是能请假照顾你的,但是总不会有他们护理人员专业,所以别想些有的没的了。”田心萍驳回了纪初的提议。
纪初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走廊尽头,萧征一直无声地站在那儿。他出了房门后便拐向了那个角落,靠在墙上注视着眼前的地面,余光却一直留意着纪初房间的门。
他看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走进了那间房,想来那该是对方的母亲。大致过了两个多小时,对方的母亲从房间里出来离开了,萧征这才直起身迈开了脚步。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站立令他的腿变得有些僵硬,关节处传来酸涩的感觉,萧征忽视了身体上的些许不适,轻轻推开了纪初的房门。
母亲前脚刚走,萧征后脚就进了门,这令纪初有些意外。萧征似乎看出了对方的不解,有些木讷地解释道:“我在走廊尽头,你不想你母亲看见我,我就等她走了才进来的。”
面对萧征的解释纪初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又感觉荒唐心里又堵得慌。
“晚上,你的父母大概什么时候来,你告诉我一声,那段时间,我会离开的。”萧征断断续续道,说的有些艰涩。
“随便你吧。”纪初最终轻声道。
二人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纪初刚受伤住在二院的那段时间,彼此所言甚少,确切地说应该是 纪初所言甚少,萧征每每开头说起一件事、一个话题,都会因为纪初不咸不淡的反应而无法继续说下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阿初……我发现了你的工作笔记,最后几页。你还记得,上面写了什么吗……?”萧征有些期待地望着纪初的眼睛,似乎是想唤起对方对他的留恋。
“是嘛,不太记得了。”纪初轻描淡写道。
萧征微微失落地垂下了眼,继而笑了笑,主动提及道:“我发现上面都是我的名字,阿初……”萧征的尾音带着些亲昵,似乎二人从未分离。
“萧征,你别再这样了,对你自己没好处。”纪初盯着对方的眸子沉声道,神情冷静得可怕。
萧征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脸上,对方无情的戳穿让他显得格外难堪,是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也不能怎样,对自己没好处……可是他也只剩下这些过去的事情了啊,抱着这些过去自欺欺人,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抱歉……”萧征说完拿过一个梨削了起来,藉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然而大少爷哪里会削水果这样的精细活,一颗梨在他的手下变得凹凸不平,纪初也没有出言制止。
“什么时候走。”纪初忽地说道。
萧征有些怔愣地抬起头,犹疑道:“什么?”
“回国。什么时候。”
萧征一时有些拿不住手上的水果刀,对方在赶他啊……也难怪。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反正在对方面前也没有什么颜面了,这时候就算厚脸皮一点惹对方嫌,也无所谓了。
纪初看了萧征一眼,半晌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家母亲的电话。
“妈,后天我想回国了。”纪初平静道。
“才休养了十几天就要回去?你这孩子……”正在超市采购的田心萍皱了皱眉有些忧心道。
“妈,离我受伤到现在也有20天了,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差不多也可以回去工作了,你说呢。”纪初条理清晰道。
“我的儿子啊,怎么就想着工作,你这样还想去坐办公室?”
“没有,先在家里处理一些工作,虽然不是直接到事务所,但是也能完成大部分的内容。”纪初解释道。
“既然你说待在家里那我也不拦你了,自己把握好尺度,别年轻轻就落下病根知不知道。”田心萍最后叮嘱道。
纪初挂了电话后没看萧征,用手机订了张回国的机票。
“阿初……你是,想和我一起回国吗……”萧征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纪初原也不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不带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别误会”。在疗养院的这段时间双方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消磨,这样相对无言的日子实在有些难熬。回国后至少他还可以在家跟进案子,对方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随着他,但是在这儿,他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执迷不悟的人的。虽然他真的不知道对方在执迷些什么。
萧征不再自寻烦恼,解锁了手机订机票。后天从曼彻斯特飞往h市的航班只有唯一一班,萧征原想问纪初订的座位,他好在旁边订一个。只是转念一想,对方想必是不愿让自己坐在旁边的吧……又怎么会告诉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