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连忙围过去。
“咦?这是……”老头儿凑近揉揉眼睛,“……千秋万岁?”
《隋书》卷六十九,《王邵传》:
“时(即隋开皇时)有人于黄凤泉浴,得二白石,颇有文理……其大玉有日月星辰,……又有却非及二鸟,其鸟皆人面,则《抱朴子》所谓(千秋万岁)也。”
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卷三:
“千岁之鸟,万岁之禽,皆人面而鸟身,寿亦如其名。”
……
老头儿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沉沉地命令:“同志们,动作快,都回到地面上去,铁制工具不要带,轻轻放下,不能溅出火星。”
队员们愣在当场,老头儿急了:“快呀!”
楚海洋反应过来:“听老师的,都上去。”
“海洋和明若留下,”老头儿催促,“其余人,快!”
考古队员们立刻扔下工具,一声不吭地飞速撤了出去,周队长目送最后一人跨出甬道,决定自己还是留下来。他望着老头儿,发现后者额上挂满斗大的汗珠。
“现在不要问为什么,退回前室去。”老头的声音还算平静,“身上如果有火柴等易燃物品,立刻放在地下。老周,你快上去看着电闸,不能跳闸。”
周队长答应了一声便往外跑,老头儿又喊住他:“万一跳闸了,就让灯暗着,千万不要再人工合上。”
“哎!”老周队长冲回了墓道。
“……好,”老头儿似乎隐约松了口气,“走。”
夏明若问:“怎么了?”
“别磨蹭,快出去,先到墓门口,”老头儿抓住身边一人,加快步伐,走了两步问,“前面那两个发绿光的是什么?”
“老黄的眼睛。”夏明若不住回头,“老师,后室里有东西反光,我这个角度看挺亮的。”
“嗯。”老头儿含混道。
楚海洋追上来扶住老头儿:“老师,电灯挂在墓顶上没关系吧?”
“不动它就没事。”老头[]儿走[]到墓[]门处[]才停下,往旁边一看,发现自己紧拽着的是大叔。
大叔说:“您老手劲真不小。”
老头儿哈哈地笑起来:“李先生,对不住对不住,人老了胆子反而小,见笑了。”
“哪里,”大叔对待老头儿倒十分客气,“叫我李一骥就好。”
“哦,李先生,”老头儿站定,“没有外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隋墓你进来过吧?”
大叔想也不想便回答:“咦?没呀,教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哦,”老头儿摸摸脑袋说,“想必是另外有人,一进来便出去了,以至于丝毫未动。”
“为什么?”
“自然是和我们一样,看见了‘千秋万岁’。”老头儿将声音放缓,“算起来,他们那一脉比我们早数千年,他们畏惧的东西,我们自然也不敢怠慢。李先生,千秋万岁真是个邪门儿东西呀。”
大叔笑了(死老头儿,套我话……)。
“一骥舅舅,它为什么邪门呢?”夏明若歪着头纯真地问。
大叔又笑了(死小孩,也不是好东西……)。
他马上变得满脸诚意:“教授渊博,请教教授。”
老头儿想了想:“那我就从《抱朴子》说起。”
※※※
《抱朴子》是有名的神仙家言,分内外篇,外篇的学说接近儒家;内篇却专讲神仙、方药、鬼怪、禳邪驱祸,在接受无神论教育的人们看来十分荒诞不经。
1937年,日寇全面侵华,为保存民族教育命脉,北平两大高校以及南开大学率先举校南迁,以“刚毅坚卓”为校训,高唱“千秋耻,终当雪”“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跋山涉水,万里征途,先往长沙,再到昆明。
年轻的李长生与他的几位老师同学因为护送考古系财产,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经过湖广地区的时候,野外行路,听说了一件奇事。
山中古墓突然自己烧起来了。
传话的乡民据说是亲眼看见的,讲得绘声绘色:“喏!喏!就是那边!我正在地头上,远远的就能看到烟!”
这人一见祖坟冒青烟,管他是谁家的,扑地就磕头。
磕了几十个觉得不对劲,烟太大了,又观望了一会儿,祖坟喷火了。
太惊悚了!
于是继续磕头。先替他家老娘求长命百岁,再替自己和老婆求,然后是儿子、女儿、猪、牛、羊猫狗鸡鸭鹅兔子……嘀嘀咕咕两三个小时,墓终于烧完了。
第二天,他们家老母鸡多下了一个蛋,妈呀,真是太灵了。
一群人哭笑不得,李长生等几个好事的便趁大家休息,跑到乡民说的地方去看,发现果然烧得厉害,地表一片焦黄,方圆数米的草木全都碳化,其中有个士兵用枪托捅了几下,结果地面整体塌陷了。
正当惊奇不已的时候,突然有声音说:“……天门地户人门鬼门闭?”
众人这才发现队伍中多了一个人,一个十分落拓的老年人。
“老人家,你刚才说什么?”
那难民一般的老人便回答:“我在说‘千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