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姚家人挑喜担过来。陈爱国把原本坐在堂屋的几个门旁邻居全赶了出去,连他自己也要出去,不等姚家人进屋,他们都不能进。
这叫防止“冲撞马头”。
看多了后世大同小异的西式婚礼仪式,韩念念深觉还是中国传统文化有讲头,哪怕送彩礼,也是每样都蕴含了寓意,比如男方家送的一对猪心肺,寓意夫妻同心,送糖果点心寓意甜蜜,送鲤鱼望子孙跃龙门...
既然姚家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前来下聘,陈家也得要请年纪声望差不多的老人过来作陪,韩念念则是两方媒人,必须请上座。
八仙桌座位也有讲究,坐北朝南为上座,上座摆的一张长条凳上坐了姚家和陈家请来的老人,以及媒人韩念念。坐东朝西为次座,坐的是陈爱国和姚大队长。坐西朝东为三首,坐的是陈卫东。最后南朝北的才是两个小辈陈玲和姚大勇。
韩念念被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夹在中间,有片刻不自在。坐她正对面的陈玲特别想笑,可还得忍着略低头作害羞状。
好在韩念念这个小戏骨不是白叫的,毕竟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真把自己当媒婆了,自然也就会跟一帮老爷们谈天说地,夸大勇时不忘抬玲玲,赞玲玲时也不忘大勇,总算热热闹闹把这顿饭吃完。
然后韩念念还有一个感想,有肉吃有酒喝的人生,真的不要太爽,以前有鱼有肉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痛苦...
酒足饭饱,再抽两根烟的功夫,姚家人就该要撤了。
韩念念看韩桂娟在东头屋忙活,就进去看了看。
“姑,您这是在做什么?”
韩桂娟拍拍土炕,让韩念念上炕坐,“人家送这么些礼过来,我得给回礼呐。”
韩念念拿起簸箕里两根编织在一块的草,笑嘻嘻道,“姑,回礼还回送两根草啊?”
韩桂娟笑道,“看你这丫头说啥话,啥叫回送草,这是‘草头结发’。”
除了‘草头结发’,簸箕里还放了插上叫不出什么花的两包点心,两包糖果,还有黄豆、绿豆、稻谷粒、麦粒和棉麻籽。
韩念念指指这五种谷物粒,猜道,“姑,这些是五子登科?”
韩桂娟嗯了一声,又道,“再把猪心猪肺切一半回给大勇家就差不多了。”
猪心猪肺切一半留一半,表示玲玲愿意和大勇夫妻同心。
韩桂娟从早上忙活到现在,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韩念念忙道,“猪心猪肺我来切,姑您快去吃点饭吧。”
这时期的农村,若非必要,办大事时家里的妇女不让上桌,是以哪怕八仙桌足够坐下所有人,韩桂娟和叶兰英婆媳两个也没坐桌,只能在厨房灶台上对付一口。
“那成,记得要一刀切,别切个两三刀的难看。”
韩念念哎了一声,拎猪心猪肺去厨房。
赠上回礼,姚家一家就回去了,他们前脚刚走,陈家就拥进来不少婆娘和半大的娃,七嘴八舌的打趣陈玲。糙老爷们没进来,都聚在门口,陈爱国拆了包大生产挨个散烟。
姚家送来的点心、糖果都摆在八仙桌上来不及收,胆子大点的娃直接把黑不溜秋的小手伸了上去。
叶兰英眼疾手快,拍开几只小手,只拆开一包点心、一包糖果挨个分,把剩下的几包全拿到了里屋。这帮娃跟小狼狗似的,真由着他们,所有的点心糖果能被抢得渣都不剩。
韩念念剥了一颗水果糖含在嘴里,竖耳朵听婆娘们唠嗑,顺带问陈大婶,卫粮和红梅相处的情况。
“红梅那丫头我喜欢,小嘴真甜,前两天在坝上碰面,大老远就招呼了。”陈大婶乐得合不拢嘴,随即又低声对韩念念嘀咕道,“大闺女,就是不知道叶家那边彩礼会要多少啊。”
姚家可是给了玲玲六十块彩礼钱,在小山子乡不算最高,但也不少了,陈大婶多少有些顾虑,担心叶家到时候也管她要六十。
她家可有三个儿子呢,一个闺女也没,到时候彩礼钱是只出不进的!
韩念念笑着摇头,“大婶,我这人说话直,说得不好听您别不乐意,八字没一撇的事呢,您这就打听彩礼钱,是不是有些过早了?”
听出韩念念的反讽,陈大婶讪笑。亲事还未成,媒人可不能得罪了,这点道理陈大婶懂得,少不得还要笑脸讨好。
“大闺女说的有理,婶儿这脑袋,年纪大就不好使了!”
韩念念顺台阶而下,顾全了彼此的面子,笑嘻嘻道,“大婶您急啥,等他们再相处些时候,就是你不提,我都得去叶家那头给您探探消息啦!”
这话陈大婶听得心里舒坦,心道这闺女真跟个小妖精似的,啥话都能从嘴里蹦出来。
转眼间,韩念念来这里有一个多月了,除却吃饭方面不大适应,混得还算顺风顺水。所谓乐极能生悲,大早上韩念念去茅坑,发现自己来了大姨妈,顿时欲哭无泪。
之前韩念念为了脸小上镜头,基本上一天只吃一顿主食,人是苗条了,大姨妈也紊乱了,有时候两三个月才能来一次,所以到这里之后,韩念念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倒好,问题来了,她空间里只扔了两包卫生巾和护垫以防万一,但也只够她用一次,这次用完了,下次可咋办?
就算是用卫生巾,韩念念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用。时下茅坑里的粑粑都是良好的天然肥料,老农民们可舍不得随便霍霍,拿它们来浇菜园,挑到地里施肥,到时候她带翅膀的小天使们可就大白于天下了...
不到迫不得已,她更不愿让带了血的姨妈巾污染自己的空间。
迅速黏上姨妈巾,韩念念心情有些沉重。
然后她破罐子破摔的想,干脆找塑料袋装着,偷摸拎到田间地头挖坑给埋掉...
“姐,你咋啦?”陈玲看她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
韩念念捧着碗喝了口面粥,含含糊糊道,“没事,昨晚没睡好。”
叶兰英端碗过来了,三个女人排排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她低声道,“念念,你身上来了?”
早上叶兰英在她之后进的茅坑,应该是看到大滩血迹了。
韩念念嗯了一声,没再瞒着。
陈玲呀了一声,随后道,“姐,你带月事带了吗?没有的话让我娘给你现缝一个,我也会缝,就是缝的不好看。”
时下卫生巾还没有面世,农村女人来月经多数还在用月事带,条件好点的,舍得装点棉花,条件差的就装草木灰,图省事的就直接用草纸,但草纸消毒工作做的不行,极容易得妇科疾病。无论是月事带还是草纸,在韩念念看来都不怎么卫生。
“别缝月事带了,我用草纸就行。”韩念念胡乱搪塞了两句,心里想的是得找机会去城里看看,有没有高档点的月事用品商店才行。
好用不好用倒是其次,关键是要卫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韩念念可不想自己再生什么病。
吃完早饭,韩念念去了学校,把乡里的户口名册交给校长。
姚校长翻看了下,每页都抄写的工整大气,可以看出来不是应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