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师傅,您又在让小夏扎马步啊?”
——“夏师傅,您认字啊?这是在写些什么呢?”
——“夏师傅,这您就客气了……瞧您说的,咱还要谢谢您,活忙的时候帮着照看家里的小崽子们……听我家虎子说您给他们在将故事?讲啥呢这么精彩?”
这些零碎的东西夏云向来不屑一顾,但如今被勾起来了却是慢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想到夏存修这么小就把《山海经》当哄小儿的故事讲给她听。临终前还愣是交代给沈公泽把那本写满了武功技法的图册带给她。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些只是夏存修的恶趣味,但如今乍一见眼前的野兽,那模样和图册上的几无二致!
《山海经》本是神话传说,坊间未曾见过活物。本以为只是古人臆想,夏云当年还对那本图册上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不屑一顾,想着夏存修简直是无聊至极才会一笔笔地将传说之物都赋予样貌……明明只是这本书上的装饰,真正有价值的全部藏在字里行间的剑意。
这些可笑的猜想如今却被眼前所见狠狠打脸。夏存修没有开玩笑,而神话传说,也都是真的。
只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或者因为距离太过遥远,那些真实渐渐成为历史,历史在记忆力蜕变成传说,最后成了触不可及的神话。
期间或在口口相传中失真,走形,但总有一部分,是真实存在着的。
正如同《山海经》里的记载“犲山无草木”,但现实却是绿树成荫,而这“山”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岛,吃人的说法在夏存修给的注释里更是无稽之谈。
之前绕着头顶盘旋的怪鸟又在丛林深处发出一声长鸣,顺着这个思路,夏云很快就找到了这只大鸟的名字。
“比翼鸟。”
夏云指着云层中露出一个影子的大鸟冲乔安月等人解释道。
坊间多有“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清谈,原因就在于在传说中“其为鸟青、赤,两鸟比翼。”
多少才子佳人痴男怨女被这美好的描述所吸引,是以在无数相守相爱的人中传为美谈。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惊,一群人消化了许久才谨慎地接着前行。
厚密的落叶铺在脚下,踩在上面又绵又软。
没走几步路,夏云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枯木折碎的声音。
她循声低头望去,却猛然瞥见一片白色。
乔安月的神色跟着一变,同夏云一起带着两个小孩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几步。
袁冲脸色一白,右手紧捂住嘴巴不让胃里的反酸吐出来。几乎是同时伸出左手把袁华的眼睛一捂——显然自家妹妹并不领这个情——袁华把袁冲地手往旁推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让众人为之变色的东西。
是一堆白骨。
乔安月蹲下身子,在众目睽睽中扒开盖在白骨堆上的烂叶。很快,两具完整的人骨出现在众人面前。
头骨上两个空洞洞的窟窿盯得袁冲一阵发毛。
“骨头上有撕咬过的痕迹,应该是被岛上某些野兽吃掉的。”
乔安月一板一眼地观察着,接着说道:“树叶覆盖的程度不深,想必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这几年……
夏云想都不用想,自然而然地把夏存修联系在一起——他跑到这个小岛上也算得上“近年”。
他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安月上下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摸不出更多的情报来,正欲抬头,却觉一道冷锐的视线如芒在背地从头顶传来!
陌生又熟悉。
“月儿,往后退!”夏云厉喝一声,脚步往前一迈,伸手就把乔安月往后一扯。
只见乔安月原本站位头顶上,正盘绕着一条一人长的赤红大蟒!
蛇眼如炬,黄澄色眼珠里的凝视让袁冲袁华干脆退到了两个大人后面。夏云轻抵舌尖,盘算着如何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从这条巨蟒的视线里闪避开。
正发愁,却听乔安月轻声问道:“竹叶青?”
“哈?”夏云以为自己听岔了。
乔安月耸耸肩,不太确定地说道:“这蟒给我的感觉……颇为熟悉。”
戏骨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而就在夏云表示自己并不相信乔安月这种天上掉下来的“直觉”时,谁知那赤红巨蟒鬼使神差地吐着长信竟然冲着乔安月眨了眼睛,甚至还点了点头!
可以盘成手镯的竹叶青现在你告诉我是面前的这条红色巨蟒……骗鬼哦!
然而乔安月显然甘愿当这个“鬼”。
红蟒慢悠悠从树上爬了下来,冲着身后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犲山兽们咆哮地张开大嘴——成功地把碍事的“闲杂人等”吓跑了之后颇通灵性地立在乔安月面前。
还特别好意地保持着同样的高度。
它冷眼朝夏云露出獠牙,却并未露出敌意,似乎只是想故意吓唬一下这个一路闲着没事拿它把玩的“恶人”。随即拉开了与四人的距离。
这个动作乔安月是很熟悉的。
当初在海面上被引到这个小岛上竹叶青也是如此领的路。
……难怪这条蛇上了岸之后就神龙不见首尾,感情是自己缩在一旁还换了个壳子?
夏云注意到被抛弃在不远处草丛堆里发干的青色蛇皮,悬着的心似乎略略降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按常理来说普通的“竹叶青”是根本不太可能达到如此奇效,但有了之前的犲山兽和比翼鸟开路,夏云倒觉得这条小蛇的变化简直堪称见了“大巫”的“小巫”,不值一提。
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带着两个小鬼亦步亦趋跟在了红蟒的后面。
*
相比起夏云这对的好运,程柘可谓是吃尽了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