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佩妍瞧了瞧另一侧完全压不住女儿的画师,不由叹了口气。“要我说,不如就算了吧。我知道你和安棋在赌气,但咱们真不需要在这件事上争过他们。”
这话无疑戳中了李安书的痛脚。“那怎么行!”她猛地抬头反驳,“若是给她选上了,我以后见到她岂不是要行礼?”
李安书不想给二房的堂姐行大礼,难道长孙佩妍想看到二房的风头压过他们?自然也是不想的。只不过,她知道的比李安书多,想的自然也比李安书多。“你大姊已经嫁给了太子殿下,他们再怎么拼,也拼不过咱们的。又何必再……”
在场有外人,她的话就没能说完。若是普通情况,她也乐意看到自家再出一个王妃。但问题在于,太子和德王之间气氛不太对。若她两个女儿,一个嫁给太子,一个嫁给德王,以后一定要折损一个的啊!
然而李安书并不这么觉得。“太子殿下和德王殿下可是亲兄弟!阿姊已经嫁给了太子殿下,若我再嫁给德王殿下,以后还能做妯娌!多好呀!”
那也要亲兄弟俩关系好点啊!长孙佩妍忧郁地想。她这话已经和丈夫李翰云说过,然而后者并不表示反对——
“反正左右就是一张画,交上去又怎样?别家都交了画像,就咱们不交,那怎么和圣人交代?说咱们看不起德王殿下吗?你想啊,满长安那么多人家,皇后娘娘自有考虑,怎么就会盯着咱们家安书呢?你就少操那份心了!”
也正因为如此,长孙佩妍没法阻止女儿。左想右想,丈夫说的还是很对的,她便不再反对。“就你能说。还不赶紧去做好?要是今天不能把轮廓勾出来,错过交画像的时间,看不哭死你!”
李安书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她跑回秋千上,端正姿势做好。
画师总算能腾出手来擦汗了。长孙夫人贤良淑德,真是名不虚传呀!他也不敢多想,赶紧着笔落墨。
见得如此,长孙佩妍便转身进了亭子,看着他们一坐一画。
为了给德王选妃,满长安的权贵都闻风而动。虽然说大家都觉得德王的处境有些微妙,但照皇帝特批他参与朝议的意思,怕也是抱着培养他以后辅佐太子的心,前途还是看好的。
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太子正妃又已经定下来了,那长安城里还有什么王妃能比德王妃更吃香?再加上皇帝金口玉言说了让大家自己交画像,不交的是傻瓜吗?好歹博个露脸几率啊!
而说到几率,就不得不提鱼皇后。皇后温良贤淑,母仪天下,爱子之心拳拳,在这种事上肯定会一小心再小心,左挑挑右看看。太子和德王是亲兄弟,皇后除了会考虑到婆媳妯娌这样的关系,肯定还会考虑到势力平衡问题。
他们李家已经出了一个太子妃,为了权衡掣肘,肯定不会再选他们李家的女儿做德王妃。以她知道的事实,二房李安棋其实是奔着德王侧妃去的。而叫她把女儿嫁给王爷做小,她觉得那还不如另外再找个差不多的亲家做正房呢!
所以,长孙佩妍心底里其实不想让女儿把画像交上去。然而形势不能让她这么做,她只得想,左右选不上,那就随便吧!
不得不说,不管是李翰云还是长孙佩妍,他们都还算脑袋清楚。因为鱼皇后确实没打算再在李家女儿之中选——
“这是李相的二孙女?”当她看到画像上的署名时,不用问就猜出来了——琴棋书画,多简单啊!
一边为她展开卷轴的宫女清脆地应了声“是”。“李相的小儿子,正是工部侍郎。”
皇后点了点头。“本宫料想,他们也该知道,他们李家,没法再容一个正妃之位了。”树大招风,不怕盛极而衰吗?
这话皇后说得,宫女可说不得,所以没人应声。
皇后微微眯起眼睛,又看了看李安棋的画像。“这孩子,长得倒是不错。”不得不说,比李安棋还漂亮点。但李安棋是长房嫡女,自然不能光比脸。
听内容像是夸奖,听语气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宫女心中打鼓,莫名觉得这位李家二娘没希望了。“娘娘看完了么?婢子拿下一幅?”
皇后放在案上的朱红指甲微微点了一点。那宫女会意,便又抽了一幅出来。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这一幅上的姑娘,也姓鱼。
“这位……”宫女卡住了。她能不能问,这位鱼姑娘是不是和皇后同宗或者同族啊?
但这话其实不用问,因为皇后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就说呢……”她微笑起来,“把这个挑出来,放在一边。”
所谓挑出来的,就是初步过审。宫女急忙应了,心中却不免想到——哎呀大消息!原来皇后想让德王娶自己娘家的女儿,亲上加亲呢!
☆、6759㊣
对皇后的属意,萧欥不清楚。
但他清楚一点,就是皇后绝不会选到他心仪的姑娘上去。元非晚刚跟着元光耀从岭南回来,怎么想皇后都不可能把人放在心上啊!
也就是说,在这种前提下,皇后选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因为他不会想要的。
不过,既然明知道这点,萧欥也就不会坐以待毙,让别人给他指一个他完全抗拒的夫人。他的确在大殿上答应了皇帝要结婚,然而他可没说他一定会和皇后中意的人选结婚!
为了达成这种目标,自然要做些准备。于是,在下朝之后,他便想要出宫一趟。
因着一直同路的缘故,萧旦对萧欥这次随着大臣的方向往外走颇为不解。“七郎,你这是要出去?”
萧欥点头。目前为止,皇帝除了赐给他旁听朝议的特权外,剩下的就是一面令牌。要说令牌也没什么值钱的,但若能随意出入宫廷,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萧欥回来之后从未使用这面令牌,所以萧旦一时间没想起来。被这么一提醒,他就笑着问:“瞧我的记性。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问得随意,然而萧欥知道不然。“出去走走。”他说,又补充道:“阿姊叫我去她府上,我今日才想起来。”
能担得起萧欥一声阿姊的人只有一位,太华公主萧月宁。她早几年就从宫里嫁出去了,有自己的公主府。
“这样?如果是月宁的意思的话,我可不敢拦你了。”萧旦道,似乎很惋惜。
萧欥微微挑眉,显出一种疑惑的姿态来。“阿兄有急事?”
“急事倒是没有,就是想和你谈谈最近新上任的官员。”萧旦回答,小幅度挥手。“但当然不急。听郑尚书的意思,他让他们三天后再上朝,我们有的是时间。”
萧欥想了想,从善如流地点头。“那等我从阿姊府上回来,再去找阿兄。”
萧旦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你今天能很快回来吗?别想了!月宁就在你刚回来时看过你几眼,现下你自己送上门,至少留你到黄昏!”
“那……”萧欥迟疑。
“明天吧,嗯?”萧旦笑眯眯道,“你告诉月宁,就算是她,明天也不能和我抢人!”
这话应不应都无所谓,萧欥只报以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故意在殿里磨磨蹭蹭的李庭才出来。“德王殿下有那块令牌,实在比朝议还令人忌惮。”
萧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然而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捉摸不透起来。“七郎为父皇尽忠效命,这点荣宠,是应该的。”
“这可说不定。”李庭小声道,“德王殿下在西北军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点实在令人忌惮。他现在还能自由出入内廷,想做什么再容易不过了。”
萧旦嘴边的弧度大了些。“我问你,李相,鱼符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