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竟是觉得她们碍了淑妃的眼。
“认识也无用,以后你们该在哪就呆在哪,朕不想在宫里的其他地方看见你们。”
静好被拉着走了段路,前面的人才缓了脚步,慢慢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过身来,“贤贤,我……那些人都不是我,”他有些懊恼地住了嘴,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单薄无力,“我之前以为贤贤是真的死了,有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刚好那时大臣们都催着纳妃,我就松了口让他们自己随意。”
但人刚进来他就后悔了,只是当时刚巧又遇见了那个道人,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贤贤还能回来的事上,再也未进过后宫,时间一久也就忘了还有这些人。
如果贤贤会在意,如果她会因此而嫌弃他。
“贤贤,之前你和我说的人口的事,我去查了下,是人册户籍上出的问题,只要补上就无事了。”
静好一怔,正有什么念头闪过,还未抓住就被岔开了注意力,“贤贤,御书房那边还有事,我……你先回长明殿等我好吗?”
他下意识就在回避着她的视线,摆明了是在说谎,但静好也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点头就答应了。
明净涵再次迈进慈安宫,殿中的人在看见他来之后连动也未动,“陛下又将我封在这慈安宫之内,是不怕你心中念着的那人会再离你而去了吗?上次关了我五年,魏贤就死于非命,这次,陛下是打算关几年?”
“还是陛下觉得,有个替身就能满足了?”
明净涵挥手让宫人将酒盏端了上来,跟着的两个健壮妇人也站到了太后身后,上前就制住了她的手臂,另有宫人上前将酒液灌了进去,丝毫不顾及这位身份上尊贵无限的人正在竭力挣扎。
“朕不需要你,朕自己就可以留住她。”
之前是他病急乱投医才会信了她的话,将人放了出来,没想到居然给了她胆子去惹贤贤,搅得后宫成了一锅乱粥。
她从来就不像是个母亲,永远有理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认可自己觉得对的念头。
再留着又有什么用。
被按着的人慢慢停了挣扎,张喜低着头快步进殿,“陛下,各宫娘娘都已经侯在外面了,是现在让她们进来吗?”
进来的一群人还是以贤妃为首,正低头行礼,一抬眼就看见了歪倒在座位上的太后娘娘,双目紧闭,嘴角还留着血迹,当即就惊呼了几声,更有胆小的已软倒在地。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是……”
“太后被人谋害了,死前指证在场诸位都有嫌疑,朕让你们过来,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清白,若是没有谋害太后的,明日就收拾了东西回府,朕自会下旨证各位的清白之身,并赏金百两以做安抚,若是留下的,那就按谋害太后论处,按律牵连满门。”
“陛下,”离得最近的贤妃直接扑到了他脚下,想抓住他的袍脚却抓了个空,“谋害太后和离宫之间并无干系,臣妾们在宫中行止从未出过大错,对太后娘娘的关系也一直恭敬,陛下这是……”
“朕说有干系便是有干系。”
明净涵冷冷的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人,“何况圣旨未下,你们却在宫中居住,甚至以‘臣妾’自称,是打定了主意要欺君?”
他再无耐心在这呆下去,只吩咐呆在一侧的张喜,“将太后的事告知各位大臣府邸,明日宫中若还有闲杂人等,朕会让人准备好去抄家。”
还能坚持跪着的妃嫔们这时也都软倒在地了。
长明殿。
明净涵一迈进去就察觉到了不对,这种感觉太熟悉,熟悉到让他觉得万分绝望,这是之前那段时间里,完全没有贤贤在才会有的感觉。
他骤然转头,死死盯住了门口候着的宫人,“淑妃在哪?”
宫人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抖,哆嗦着回答,“淑妃,淑妃娘娘早上离开后就未曾回来。”
没有回来?
贤贤没有回来!
他明明让她先回来的。
所以,一定是出了什么错。
但到底出了什么错?
他按住疯狂跳动不安着的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太后的秉性她本就了解,妃嫔的事他也和贤贤解释过了,那又会是什么?
解释?
他为了解释和贤贤说了户籍的事,而这个就是贤贤会回来的主要原因,所以,所以……
贤贤是觉得没问题了,再次离开了吗?
贤贤还是离开了。
不,不会的,她说了不会的,她说了是为了他回来,一定不会的。
可她人已经不见了。
分别之后是什么?一具新的尸体吗?
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吗?
所有的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明净涵骤然一脚踹上了一侧,过大的力道让宏伟的大门都抖了几抖。
“陛下这又是在发什么火?”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之前的早膳差不多都该凉了,我去给陛下做了新的来……”
未完的话全被卡在了喉咙里,太过用力的怀抱甚至让她觉得空气稀薄,“贤贤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只要回来了就不会离开我。”
静好伸手环住还是在不安的人,用最慎重的语气承诺,“我不会离开你。”
《太明史》载:明宗登极十六年,立淑妃高氏为后,帝后感情甚笃,育有三子两女,余生相守再无旁人,恩爱非常。高后逝后,明宗亦随之而去,曾谓太子曰:汝母既吾命,一生珍之爱之,恐不觉足。
第19章 人鱼王子(1)
在火车上站了大半天,又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爬了八楼,静好累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敲门时都有些乱了节奏,一声声地像是在击鼓鸣冤的贫农。
偏偏门内的人还姗姗来迟,过了快三分钟才从对答器里传来了个还有些疑惑的低沉嗓音,就像是在民国时期精致古朴的洋房里暗哑鸣唱着的老式留声机,却又比它还要惑人上许多,酥酥麻麻地一路传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