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没回去,恐怕早就物是人非,只不过他也得去跟萧将军做个彻底的了断,看着殷天齐被他那个将军爹每天一个折子烦着虽然挺开心,但是他可不想真把殷天齐气生病。
小青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一紧,张了张嘴为难的看着他,可他只是个奴才,不能干涉主子的想法。
见他一脸的为难相萧亦然轻笑出声,拿了一块碎银子放在小桌上起身,往将军府的位置慢慢溜达。
小青子叹了口气,看了眼小桌上已经被他吃掉的糯米团与一小碗馄饨暗暗记下,公子喜欢这么搭配着吃,以后回了宫也让膳房给公子这么做,还得顺带告诉陛下一声,不用他看着公子也吃了不少。
这么想着,脚下可不敢慢了半分,追上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萧亦然,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你担心什么?当我这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给人消遣?”刚刚解决了殷天宇,又被那三个护卫逗笑,再加上殷天齐的温柔体贴,萧亦然表示,他现在心情很不错,想要去找些郁闷。
小青子苦着脸撇撇嘴,耷拉着脑袋表情明显是很不赞同,“……若是让陛下知道他又该生气了 。”
“他有什么可气的,还不让我回家了不成。”萧亦然哼了声,看了看方向,站住脚皱了下眉,回头看向还想再开口劝他的小青子,一瞪眼睛,“你是想躺在这里,还是想带我去?”
小青子张张嘴,把要说的话吞回去,只能不情不愿的带着他往另外一条街走。
走了大概两刻钟左右,到了将军府门外。
看着站在门前的两名侍卫,萧亦然抬脚就往里走,想当然的,他被拦了下来。
“将军府外人不得擅自进入,小公子若是来拜访就请交了拜帖,奴才会送进去给将军过目。”
其中一个侍卫见他长得秀气穿着也很贵气,所以说话很客气。这要是放在以往别的人身上,恐怕早就横眉冷对。
萧亦然挑了下眉,伸手拿出怀里的金色牌子,那两名侍卫只是呆愣了一秒后立刻单膝跪地,低下头面对他,“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亦然将令牌收回怀里,歪头看向已经站起身打开大门的两名侍卫,笑了笑,“我自己会进去,你们不用去通报。”
“是。”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萧亦然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
这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到将军府里,依稀记得当初将军府里的样子,看来这几年他父亲在殷天齐那里没得到一点儿好处,要不然这将军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如同当年他离开时一样。
“你是……”已经两鬓白斑的孙管家惊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愣了下,随后惊讶的瞪大眼睛,“小少爷?真的是小少爷?”
萧亦然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紧走了两步来到他身前,“孙伯伯居然还记得亦然,这些年孙伯伯身体可好?”
孙管家连连点头,眼圈都有些微红,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小少爷,老奴很好,谢谢小少爷还惦念着老奴。”
“这些年亦然也没回府里来看看,今儿还差些忘了回来的路,我爹可在?”虽然他的笑容很好看,可孙管家总觉得疏离不少,不过他没想那么多,本来么,走了快要七八年的小少爷头一次回家,还是只带了一个奴才而已。
“在,老爷和几位少爷正在大堂说话,小少爷请跟老奴来。”
萧亦然挑了下眉,以前他可是连这个前院都不能进的,现在居然让他进大堂?想归想,他还是跟在孙管家身后往大堂方向走。
小青子皱了下眉,看了眼关闭的将军府大门,又看了看偷偷打量着萧亦然的几个奴才,上前一步轻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的提醒他,“公子,这毕竟不是在宫里,还是小心些。”
“呵,小青子你这话要是被我爹听见他肯定把你轰出去,我可是在这儿出生的,你那么谨慎做什么。”他歪过头看了眼小青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没特意压低,前面带路的孙管家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
他何尝不想提醒一句萧亦然,这将军府多年来可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父慈子孝。
新帝登基三年,将军府一年比一年落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帝不喜萧武的做派,若不是宫里住着个萧亦然,恐怕这将军府早就已经名存实亡。可萧武并不这么想,他对于自己是三朝元老的事情看得很重,每次早朝的时候都要站在众武将之前,俨然一副左丞相的架势。
他这种目中无人的嚣张样子让许多殷天齐提上来的年轻朝臣为之不懈,也让一些老臣把他当成出头鸟来试探殷天齐的底线。可惜他们错估了新帝的忍耐力,三年来屡次试探都没有摸清殷天齐的想法,或者说,他们已经没办法摸清。
当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时,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大堂内,萧武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早朝上被殷天齐扔到他面前的那本奏折,他沉着脸一字一字的去看,去猜,他想不通,到底是谁会暗地里参他一本,或者说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殷天齐居然会在众朝臣面前让他说不出话,甚至威胁他。
“都是那个孽子!”啪的一下,将奏折拍在桌子上,萧武恨声怒道。
“爹,您从下朝回来就一直在生气,连午膳都没吃,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亦然的大哥萧亦明出声问道,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无视下去。
“就是啊爹,您拿着那折子看了好久,上面写了什么?”二哥萧亦清从椅子上在站起身走到萧武身前,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奏折翻了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这些……”看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抖着手抬头看向萧武,表情惊恐不安。
萧亦明皱着眉拿过奏折看了看,眉头皱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奏折上写着萧武身为朝中重臣却私下里借由官职克扣军饷,包庇亲子萧亦清在皇城胡作非为,甚至强抢民女不成恼羞成怒将人一家三口乱棍打死。
这两条是重罪,尤其是克扣军饷,若是殷天齐真追究下来,恐怕就算是空穴来风也会夺了他将军头衔让他卸职回家。至于其他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毛病,这里不提。
“二弟?你真做过这种事?”萧亦明转过头看向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萧亦清,眼中的神色带着不满。他知道萧亦清从小被爹娘宠爱,要什么就给什么,在家里也是个霸王,在外面更不用说,总是仗着父亲是将军而耀武扬威,在皇城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可他没有想到,他弟弟会做出这么让人气愤的事情,甚至于他爹会包庇。
“你简直是胡闹!”萧亦明怒斥一声。
他这一声不只把萧亦清吓的一哆嗦,连进了大堂的孙管家也跟着一抖。
小心的看了眼大堂中的父子三人,孙管家转了下眼中快步走到萧武身边,弓着腰,“老爷,小少爷回来了。”
“小少爷?”萧武一愣,随后转脸看向已经进门的萧亦然。
他已经有大概四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这个小儿子,逆着光,他恍惚了下才看清楚萧亦然的样子。
“你回来做什么?”冷哼一声,萧武瞪着眼睛看他。
“爹是在说笑么,亦然不过就是想念家中父母兄弟回来看看,难道爹以为亦然是回来看笑话的?”萧亦然站在大堂正中央,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对着萧武抱拳行礼,口中继续说道:“陛下抬爱,亦然身体近些年来一直很弱,所以免了跪拜,还望爹爹见谅。”
这话说出来不只萧武愣住,就连一旁的两兄弟与孙管家也愣住。
萧亦然这次回来是找茬的吧?进门脚步站定就连着两句话都戳了萧武的痛处,不是来找茬的是什么?
啪!
“你这个孽子!”萧武被他两句话说的怒气上升,直接抬手将桌子上放着的茶杯挥手像他扔去,茶杯在萧亦然脚边碎裂。
“子不教父之过,爹爹可别再给自己添那莫须有的罪名。”萧亦然动了动脚往一旁干净的地方挪了挪,看了眼被茶水溅湿的衣摆轻皱了下眉,“这衣服可是亦然最喜欢的,爹爹失手弄脏了是不是要赔给我?”
那样子,那语气,就好像他们父子两人不是分别多年后第一次相见,而是在一起生活多年感情很好的样子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