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护着她?”郑陆瞪着他,怒气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陶承柏抬手想去摸他的头,被郑陆一扬手打飞了。
“我不是护着她,华清怎么着也是个女的,而且……”陶华清试图辩解。
“而且还是你姐姐是不是?女的怎么了,老子打得就是她,这个贱人我以后见一次打一次。”郑陆喊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郑陆你别激动。”陶承柏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上前去抱一抱,还没拉架子,郑陆就把身体侧到一边去了。
酒店在一条热闹的马路上。路上车来车往,各种灯光闪烁。两个人隔着一步远,呈一个九十度角地站着。
郑陆心里一阵阵难过,知道家里头这是要坏事了。老子老子在外面找小三偷情,儿子儿子在外面找男朋友搞基,一备齐地趁着假期在外头风流快活,把老妈一个人丢在家里孤单寂寞。那是他那个局长老爸诶,他一直最听老爸的话,觉得父亲除了喝醉了会变话篓子这一条外,其他方面都可堪称为做父亲的楷模。
在每个人的世界观里,总有几条坚不可摧的信念,比如有人会坚信好人最后总会有好报。在郑陆心里,郑连山无疑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是一个好父亲,和母亲钟玲会一直相爱相守并陪伴在自己身边,这是从小就自然而然形成的想法,也是他作为一个儿子对这个家庭的信任和信念。真是想不到,父亲出轨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震惊和打击。
而如今在这震惊和难过之余,又多了一份对陶承柏的气愤和不能谅解。
不知何时陶承柏将手扣到了郑陆的后脖子上,用四指去拨郑陆的腮帮子,想把他的脸转到自己这边来。
郑陆怔怔地,撇过头,转身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步行街慢慢走到头,到了站台,上了公交。郑陆身上没有钢镚,掏了一张纸币就往投币口塞,陶承柏跟在他后面上来面无表情地对司机说:一起的。
车上没有位置,郑陆拉着吊环站着,陶承柏跟着一直挤到他面前。郑陆耷着眼皮,利索地转了身,背对了他。
陶承柏抿了抿唇,把头探到他脸颊边,小声讨饶:“我真的不是要护着她。你看当时的情况多尴尬,她又没穿衣服不是。别气啦。我错了。”
然而任他怎么说,郑陆不为所动,没有回应。
郑陆生气了就是一个不理人,陶承柏真能被他活活急死。如果郑连山此时打电话过来,根本不用伤脑筋要和儿子说什么,因为郑陆一样不会理他。
过了两站路,陶承柏身边有了一个空位,他招呼郑陆去坐,完全被无视。他只好两手卡住郑陆的腰,把人硬拖到位子上,然后身体往边上一堵,两条胳膊撑在前后椅背上,把人卡在座位里。郑陆推了他一下,推不开,也就算了。扭了脸,望向窗外。
陶承柏垂着眼看他,无计可施,心里气的恨不得将他拎起来狠狠吻一顿。便用腿去蹭他。他挤,郑陆就偏着身子往里让,越往里让,陶承柏就越挤,最后郑陆抬起脚缩成一团抱蹲在座位上,就是不看他,不理他。
如此到了该下车的时候,陶承柏还是门神一样堵着座位不动。他不动郑陆也不动,两人硬是多坐了一站路。陶承柏只能主动让开,否则就算坐到终点站郑陆肯定也不会张嘴说一个字的。
两人慢慢往回走,进了小区,到了暗影的地方,陶承柏上去抓住了郑陆的手,紧紧握住,把人往怀里搂,低头就要去亲。郑陆烦躁地用力一推,抬腿就去踢他,把陶承柏踢得嘴里嘶嘶叫唤。手上却是怎么也挣不开,最后只能一扭身子,闷头继续往前走。两人如此拽着手上了电梯,进了门,郑陆换了鞋直接进屋,将门哐当关上了。陶承柏往客厅的大沙发一倒,抓起一张毛线毯子将自己头脸盖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出门,没想到回来成了这样。真是猜着了开头,猜不着这结尾啊。
晚饭郑陆没下来吃,陶妈问怎么回事,陶承柏就扯谎说在街上吃冷饮吃坏了肚子。陶妈上楼去看郑陆的时候,郑陆已经蒙着被子睡了。
郑陆一开始是装睡,蒙在被子里胡思乱想,后来想着想着就真的睡着了。陶承柏不敢吵他,只小心翼翼地把他头上的被子拉开,吻了郑陆的嘴唇捂得有些发红的脸蛋,无奈地骂他:又发狗脾气!
这是头一次郑陆生气了,两个人还睡在一块的。陶承柏用手臂支着脑袋,侧躺着,长久地看郑陆的睡脸。间或在鼻尖或是唇珠上亲上一下。
郑陆昨晚上睡得太早,一大早就醒了。而陶承柏正好相反。等他醒了的时候,郑陆已经揣着自己的小包到了火车站了。
两个人闹矛盾就是这样的,在最开始不解决的话,越到后面就越说不清了,到最后也许完全会忘记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了,只知道不能理对方就对了。
☆、20 第二十章
郑陆到家的时候早过了饭点了。客厅里郑妈和几个牌搭子已经支起桌子拉开了战局。
郑陆在火车上将郑连山出轨的事情翻来覆去掂量了一路,越想越替母亲气苦,明明心中已经是有了决定了,这时候看见母亲兴高采烈地玩牌又犹豫起来,郑连山微微弯腰正和她秘密地讨论着要怎么出牌,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偶尔轻轻地抚摸两下。两人是一派自然的亲密无间老夫老妻模样。郑陆可以想见,一旦自己把事情说出来,父母之间会变成什么样。母亲钟玲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一旦较起真来,眼里是绝容不下沙子的。
郑妈见着儿子回来了,又是一阵奇怪,“你们爷儿俩个走的时候是一个比一个赶不及,怎么过了一天全跑回来了。”
“嗯。没意思就回来了。”郑陆随便应了一句。郑连山这时候也看过来,父子两对视了一番,各自有些惫懒地撇开了目光。儿子还是那个儿子,老子却已经不是儿子心目中的那个老子了。
陶承柏当天下午就从H市追回来了,见着客厅里的情形就知道事情没有捅出来。在楼下搓麻声的伴奏下敲了郑陆一下午的房门,又发了一箩筐的短信,郑陆也没有理他。
陶承柏靠在门板上,蜷着两腿坐着,郑家暂时是没事了,郑陆这是心里头难过没处发去,要尽数发在自己身上了。只有自己亲近的人,爱自己的人才会无所顾忌地向对方发脾气,因为不管自己做什么,对方永远都不会离开。陶承柏如此安慰自己郁闷的心情。只是郑陆的方式着实让人急死了,哪怕他吵嚷叫骂呢,总比不理人强。
父子两之前一齐担心过的家庭大地震并没有暴发,原因么各自当然是心照不宣了。郑爸郑妈的感情忽然进入了一个新的甜蜜期,周末的时候一个也不开会出差了一个也不找牌搭子打牌了,两人不是去市里参加什么螃蟹节,就是去周边的山庄里泡温泉,要么把郑陆一人扔下,出去看电影,俨然成了一对贤伉俪。
这个出轨事件对郑连山的影响至此显然已经降至最低,他心中暗自有一丝得意,觉得自己在处理与陶华清的关系中理智地占了一份先机。郑陆一直是闷闷不乐,对谁都爱理不理的。至于陶承柏,郑陆心里郁闷极了,对于两人的关系和以后,他烦乱地理不出头绪,又下意识地逃避去认真思考,郑陆现在已经说不清为什么要和他闹,反正就是不要理他,并因此心情荡到最低点。
现在比较亲近的人应该都知道两个人恼了,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郑陆每天骑郑妈粉色的小绵羊电动车上下学,有了题目不会写就去问同桌蒋培文,或者是坐在前面的熊易伟。
课间郑陆不是做题就是和蒋培文一起趴在位置上说知心话,这所谓的知心话两人现在已经聊得相当深入,内容是关于父母出轨和离婚,还有后妈小弟:
——我觉不出来我爸现在有多爱她。她除了人长得漂亮爱打扮别的都不行,连饭都不会做,更别说操持家务了。连小弟都没有耐心带。
——那你爸和你妈现在还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