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等各地的人们都在惊呼,从天榜里面出现的高台压根就不是什么台,而是一级级直通天上的台阶,会被误以为台实在是因为那高度与面积太过广阔,视觉所能触及的领域不及其万一。
“只有传说中流着盘古血脉的祖巫才能把这当成普通的台阶了吧?”
枯魔宗的王世同样看到这一幕,并发出敬畏的感叹,呆在他身侧的人正好是入魔后的钟离泰。
他看着那无边无际的澄澈天际,普通人的眼睛根本无法直视这般奇异的景色,却让这位魔修感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压力。
因为太干净了,和他这个骨子里都腐烂的人实在不和。
钟离泰低下头,将袖子里的封君令掖的更深。
“说起来,你不也是仙王候选?”
王世感叹完毕便侧过头看他,探究的目光将钟离泰从头打量到尾。
“没想到仙觉大会过后,咱们两个居然还能再见。”
作为被何晋阳一剑穿脑居然还活下来的魔修,王世有资格自傲,尤其是现在何晋阳名气愈发大了,他的经历也变成了一个传奇。
回归枯魔宗的王世除了一开始被同修们冷嘲热讽,现在的他又有谁能看他不起?
那可是能从魔尊手里取得封君令,并且名冠榜首的人物。心细的人不难看出,之后的争王局面势必会有他一份,可当时这样想的人还是错了一点儿。
天榜距今已有数月有余,期间四域之上不知多少有资格封君的高手被挖掘出来,何晋阳作为第一个打开封君令的能人,居然在这些时日以来地位不变,可见天榜是认可他实力高强,有能力统御诸君的。
什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换个说法解释,就是世间大能无数,却无一人能撼动何晋阳在天榜上的地位。他的能力并非只得开启天榜那一件,还有后来者无数,也难以企及的高深修为。其余想要登上王座的人,不把何晋阳除掉,他必定会是这次天榜诸君的心腹大患。
得知王世能从这一个举世皆敌的人手里活下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眼神都变了。
何晋阳的成功,正说明了王世的强。
不强,怎能活得下来?
拜此所赐,王世在枯魔宗里的地位水涨船高,钟离泰被送过来时,顺势就被他接了手。
现在天榜闹的轰轰烈烈,再加上王世对钟离泰覆灭家族背后的隐情略有唏嘘,也不瞒着他将自己手里的封君令摆出来。
金灿灿似金似玉的一块,钟离泰猛然抬起头来。
王世失笑:“我不会参加。”
钟离泰难藏眼底愕然:“为什么?”
王世面带惆怅,目光停留在钟离泰年轻的脸上,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道:“要是再年轻个几百岁,我也愿意豁出命去拼一拼,但我老了。”
他之所以能从何晋阳手里逃过一命,不就是因为活得久,经验丰富吗?
可有些事福祸相依,经验丰富正代表他没有年轻人那么充足的寿命和机遇,立柱三阶基本将他的修士生涯走到了头,这辈子他无缘大圆满,无缘飞升魔界,所以该出风头的机会,就该让给年轻人。
不然,他早就死了。
这也是经验告诉他的。
王世想当然还不想死。
钟离泰听出他的意思,但却不辩解,“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瞥了眼那枚被放在桌前的玉牌,他疑惑道:“这东西你就算转手也有不少人想要吧?”
王世苦涩的笑笑,手掌留恋的摸过玉牌光滑表面。
色泽如同透明的金水晶一般,比那些半吊子弄出来的封君令要精致的多,可要和真正尊贵的金黄比起来,他这个也就是个艺术品。
低缓轻浅的一叹,王世放下最后那丝念想,说道:“我啊,还是想要看看这一辈子到底有能做到什么程度。”
钟离泰再看桌面的金玉之石一眼,强调道:“一个魔君?”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一个魔君足以。”王世说完,看向钟离泰,“你应该不一样吧。”
钟离泰一下子握紧袖子里的封君令,那块玉石表面呈现比王世那块更深的金色,就好像太阳的光芒被摄入玉中保存千年一般炫丽耀眼。
王世眼带深色,意味深长的冲他说道:“你有这个能力。”
钟离泰心里的野心,“砰”的一下被他点燃了。
“先行告辞!”
王世挥挥手,不以为意的端起桌面上被冷落许久的茶杯,某人不断走远的背影落在枯魔宗了无生趣的景色中散发难得澎湃的生命力。
青石圆桌,干黄的树叶被一阵寒凉阴风吹落桌面,脚下踩着的黄土也松散的没有一丝水分。这个地方连半点儿生命都孕育不出来,再顽强的树种生在这里,也仅仅能长出枯黄且一碰就碎的叶子。
这时落在王世面前的,就是枯魔宗随处可见的黄叶,甚至枯魔宗的枯字也由此而来。
施法托起那片脆弱干枯的叶片,浓黑双眉下一双阴鸷的眼睛看不出刚刚对钟离泰掏心掏肺的模样,王世轻冷一哼,他碾碎了这片黄叶。
王世:“这是最后一次帮你引诱钟离泰,迦楼罗,我是王世,不是那伽。”
细碎黄叶飘过枯魔宗暗红色的天空,不引人注意的穿破空间来到一只手上,并迅速聚合成叶片模样。
晶莹剔透的指甲尖端是异常的粉色,无发的头顶诉说他和尚的身份,洗的发白的僧衣裹住清瘦的身体,站在茅屋小园前的男子发出宠溺的回应。
“你总会回来的,正如你会帮我一样。”
轻轻一拂,那叶子无声碎了,清俊端正的眉目在这个刹那,反常的点嵌出两抹妖冶于眼尾,生生拉长了端庄的眼型,凝出阴森邪气。
“大师。”
挂着笑容的和尚收起嘴角过大的弧度,重拾清正平和,转过身去的他一眼看到寻人而来的钟离君。
钟离君脸色苍白,看到和尚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救命稻草,急切的走过去,痛苦的眼神四下飘忽,仿佛陷入深深的梦寐里不得安宁。
和尚轻轻一叹,握住他的手,关心的问道:“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