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右摸摸脸上的布,跟着他上了马车。
车内早已点好蜡烛,闻人恒等师弟把衣服脱了,便为他解开了布条。叶右看看旁边托盘里新弄好的布条,观察一下这个数量,感觉没什么变化,不抱希望地问:“师兄,我没必要再缠这么严实吧?”
闻人恒的手一顿,抬眼看他。
百草露是江湖上流传多年的神药,师弟自从受伤后便不要钱似的往上抹,从没落下过一次,如今身上的几块烧伤早已变浅,也小了一圈,确实不用都缠,可这张脸太祸害人,他是真不想放出去。
于是他镇定道:“在你没想起来之前还是先这样吧,免得你以前惹的仇家找上门来。”
叶右本就是随口一问,其实心里也觉得缠上比较安全,便“嗯”了一声。
马车停在路旁,刀疤男正带人在外面守着,见魏姑娘的丫鬟过来喊门主与晓少爷去吃饭,便告诉她晓少爷在换药,稍后便去。
这事是魏庄主方才直接找闻人恒定下的。
魏庄主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经历的事太多,虽然今天也被整得有点窝火,却不会太在意,反而有心情命手下打点野味,准备和好友及小辈们围成一圈边吃边聊,权当是出来玩了。
魏姑娘朝闻人恒的马车张望,瞧见丫鬟回来了,从她那里得知闻人恒在给他师弟换药,不由得撅起嘴。刚开始她也替闻人恒找回师弟高兴,但经过最近的观察,她发现闻人恒对他师弟特别好,还走哪都带着——她自从认识闻人恒,就没见他对谁这般好过。
她问道:“爹,那真是他师弟?”
魏庄主道:“嗯,失踪十年了。”
魏姑娘闷闷不乐:“那恒哥也不至于……”
魏庄主打断她:“人家以前一直相依为命,除去京城的老将军,小恒在这世上的亲人只有这一个了,对他好是自然的。”
魏姑娘还想再说,却扫见闻人恒和他师弟来了,急忙起身过去。
坐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魏江越这才看向他爹:“您真不觉得他待他师弟有些好过头了?”
魏庄主回想十年前的事,说道:“他之前便是这样。”
魏江越道:“那小妹?”
魏庄主道:“强扭的瓜不甜啊。”
闻人恒这个年轻人聪明稳重又有能力,更别提还背靠大将军府,前途不可估量,这人哪怕结不成亲,也不能结怨。
只是让女儿放手似乎有些困难,他想了想,说道:“他待他师弟这样,他师弟不见得也待他这样,咱们给他师弟寻个媒试试,但不能刻意,只需带着他师弟多认识几个人就行,成与不成不用管,免得被看出来……其实也不用,等他师弟的伤好了,多的是人会往上扑。”
魏江越好奇:“怎么?”
魏庄主看着慢慢走近的年轻人,说道:“你以后便会知道,他师弟那张脸,哪怕毁一半,也挺祸害的……”
他见那几人又近了些,便结束话题,和气地招招手让他们坐下。闻人恒礼貌地打声招呼,谢绝魏姑娘让他坐在身边的提议,带着师弟随便挑了一个地方。魏姑娘有心想过去却又不好意思,见闻人恒温柔地给他师弟递吃的,立刻生闷气。
与她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魔教的几位长老。
他们跃上了附近的大树,蹲成一排啃干粮,默默望着那边。先前他们本以为教主是有什么计划,所以没觉得有问题,如今猜测教主很可能是真失忆,他们便不爽了。
“闻人恒以前见过教主的脸,是不是趁着教主失忆,就胡诌说是他师兄了?”
梅长老道:“我觉得闻人恒肯定是对教主有想法!”
苗长老也严肃了:“你们说他会不会还对教主说他们以前有过什么,然后就那什么了?”
几人:“……”
几人稍稍想象一下画面,差点气得把拿着干粮的手都咬断,尤其苗长老,几乎要控制不住去下蛊了。梅长老按住他,眯起眼:“下次教主落单,咱们就直接和他挑明,若教主真是被闻人恒骗了,我绝对要剁了那混蛋!”
“好,一起剁!”
几人继续望着,眼睁睁看着教主饭后跟随闻人恒离开,去了一辆马车上睡觉,都咽了一口血。
叶右这时正含笑看着他家师兄,说道:“下次再有这事就别喊我了,我今晚差点被你那魏姑娘瞪成窟窿。”
闻人恒道:“下次我推了便是。”
叶右道:“能推?”
闻人恒道:“当然能。”
不过他觉得魏庄主不会总叫他,他们双方都愿意交好,也都彼此把握着一个度,魏庄主那般圆滑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做讨厌人的事。
他伸出手,为师弟弄开脸上的布条,准备休息,见师弟一直在看他,问道:“怎么?”
叶右道:“师兄,我觉得你长得真是挺不错的。”
闻人恒顿了顿,看了师弟一眼。
他一直都知道师弟从没放弃试探他,如今见过魏氏兄妹的反应,想必会对他更加起疑。
他淡定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他收好布条,拍拍师弟的肩,“睡吧。”
叶右看看他,老实睡觉。
闻人恒吹灭蜡烛,也睡下了。他本以为今晚会消停了,但当半夜察觉有人贴上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睁开眼,急忙按住某人要造反的手。
几乎同一时间,他察觉师弟在他耳边轻轻呵出了一口热气,瞬间缩了一下瞳孔。
第24章
那只手虽被自己按住,拇指却趁机在他的手腕摩挲了一下,带起微许暧昧的意味,闻人恒抑制不住地动了动喉结,想问一句“你胆子忒大了,真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但转念想到外面都是人,他又点不了师弟的穴道,确实不能顺利把人吞了。
他知道师弟绝对是算计好的,顿时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