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一听,脸上喜色全无,急急看向霍成,却见霍成略微颔首,“初十就走。”
初十,可是今天已经是十一月最后一天了呀!那大哥哥岂不是再有十天就要走了?阮蓁也不管什么娃娃不娃娃,生辰不生辰的了,不管不顾往霍成怀里一扑,撅着小嘴儿道:“大哥哥一定要走吗?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呀……”
妹妹头一次这么黏人,对象却不是自己,阮成钰心里很不是滋味,哄劝道:“囡囡听话,你大哥哥如果不回去,定国公就只能一个人过年了,他比祖母还要年迈,一个人过年多可怜……”
说着欲上前把阮蓁从霍成怀中抱出,却被霍成抬手拦下。
她身量小,即便他坐着,她也只到她胸膛处,这么小小的一个。霍成低头看着怀里两手紧紧抓着他腰间衣料的小姑娘,目光一再柔和,承诺道:“你生辰,我会回来。”
刚才还噘着嘴儿一脸不开心的小姑娘瞬时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喜:“真的?”
霍成不做声,默认。
“吧唧”阮蓁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然后退后一步,背着手,笑眯眯道:“谢谢大哥哥!”
笑得像只偷着了腥的小奶猫儿。霍成看着她,眼中带了些微无奈,些微宠溺。
阮成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人的互动,突然有些后悔让霍成来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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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阮泽跟阮蓁说了让她入学的事,等过完年就让她向府中的西席先生行拜师礼,和阮成轩、阮婉怡一起上课。
阮蓁自然高兴坏了,胃口大开,就连刘氏给她夹她不爱吃的白切鸡,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阮成钰吃完了,便回了涿平院。
冬节过后国子监停课,一直到过完元宵才再度开课,虽然没有了课业,但明年八月,阮成钰便要参加乡试,是以还是如往常一般,每日晨起晚间都要温书。
阮成钰前脚刚走,阮蓁端起手边的甜白瓷小碗,一口气把刘氏给她盛好的满满一碗乌鸡野菌汤喝了个底儿朝天,“爹爹,阿娘,我喝完了!”
说着跳下椅子就要去追阮成钰,刘氏忙拉住她,拿绢丝帕子给她抹了抹嘴,叮嘱道:“刚吃完饭,不要跑,慢慢儿走,当心一会儿不舒服。”
“嗯嗯!”阮蓁仰着脸任刘氏擦嘴,胡乱点头应着。
也不知有什么事,急成这样。刘氏放下帕子,轻点阮蓁额头,笑道:“行了,去吧,看把你急的!”
阮蓁抿着嘴笑了笑,牵住早在一旁候着的方嬷嬷的手,出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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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平院与竹肃斋相距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不用丫鬟通报,阮蓁径直往书房去。
阮成钰正伏在黑漆嵌螺钿云龙纹剑腿长桌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来,待见是阮蓁,他放下书,绕出长桌,“囡囡怎么来了?”
“哥哥不必管我。”阮蓁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哥哥的书房。”
竹肃斋也有书房,可那是爹爹处理公文的地方,不像哥哥的书房才是读书的。阮蓁一想到她马上也要读书了,就觉得高兴。
自小看着她长大,阮成钰几乎立时就明白阮蓁在想什么,想了想,道:“那囡囡随便看看,哥哥先去温书。”
若是他在一旁看着,妹妹反倒要不自在了。
阮蓁连连点头,待阮成钰重新坐回去,她才小小松了口气,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摆设。
她从前也常来阮成钰的书房,但那都是来玩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细细地看过。
阮蓁从墙角的酸枝木雕四君子石面高几看到壁上的山水画,再从长桌上的青花梅兰竹笔洗看到一侧的黄花梨有束腰三弯腿矮榻,越看越觉得心里满是欢喜。
她迈着小短腿儿跑到长桌前,扒着桌边对阮成钰道:“哥哥,我也想有个自己的书房。”像哥哥这样的书房。
长桌上的紫檀笔架上依次挂着五支笔,阮蓁挨个用小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一戳。明明平日里见过无数次的东西,现在却好像第一次见似的,新奇极了。
阮成钰便让阮蓁站在自己双腿间,取下一支羊毫笔,沾了墨,握着妹妹小小的手带着她慢慢写字,对她说:“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有了自己的院子,自然会有自己的书房。”
“等转过年,哥哥就带你去四宝斋买笔墨纸砚,好不好?”阮成钰对阮蓁一向有求必应。
当然好,阮蓁恨不得现在就去,不住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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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几日,这天,阮蓁刚吃完早饭,便见常乐公主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连气都顾不上喘,对阮蓁道:“阮蓁,我大表哥要走了!”
阮蓁愣了愣,呐呐道:“可是今天才初七啊……”不是说初十才走吗?
“我也不知道。”常乐公主撇撇嘴,“他刚才进宫来跟父皇母后辞行了,我一听就溜出来找你了。”
她其实也挺想大表哥快点走的,因为他实在太吓人了,就算知道他不会杀她,可是她一对上他那双眼睛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但是她知道阮蓁肯定不舍得大表哥走,所以就赶快跑来通知她了。
常乐公主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怎么大表哥对别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对阮蓁就那么好,听说她生病了还特地给她刻木雕!而且自己胆子这么大都怕大表哥,阮蓁竟然一点儿也不怕。常乐公主觉得她以前可能小看阮蓁了。
“哥哥。”阮蓁咬唇,看向阮成钰,“你带我去送送大哥哥好不好?”
她不想连见都没见他一面,就让他走了。
第12章 翠玉豆糕
阮成钰当即命人架好马车,带着阮蓁和常乐公主直奔城门而去,堪堪在城门口拦住了霍成。
“大哥哥!”
马车将将停稳,阮蓁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落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却丝毫不在意,急急朝霍成跑去。
她今日穿了牙白绣翠蓝竹叶暗花小袄,娇绿缎裙,外披银白底色翠纹斗篷,仍是梳着花苞头,其间点缀着珍珠钿花,额间一点红痣。嫩生生的如春日枝头新发的嫩芽。
霍成下马,弯腰扶住朝自己扑来的小姑娘,却被她毫不领情地躲开,朝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